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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然,有更好的方法验证追踪器到底是谁放的。
    但没有任何方法会比这个更管用,更即时。
    他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是——而如果追踪器是五条悟放的,信号骤然消失,他现在壳子现在只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五条悟不会不过来。
    出于一点隐秘的期望,他没有把后面这段话说出来。
    他在等一个早已经注定了的结果。
    就在这样落针可闻的可怕寂静中,咖啡厅的玻璃门忽然被一双手推开了。微涩的咖啡香气和甜点的黏腻气息中,冲腾进来一股由玻璃门开关带来的风。
    是五条悟。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APTX4869在伊地知社交软件中安插的插件显示,五条悟十几分钟前刚刚坐上监督辅助的车。
    坐在监督辅助车上,他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但唯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松代一树平静无比地转过头,正对上五条悟一双带着墨镜的眼睛。
    咒力滤镜持续运作中。
    他来的匆忙,柯南和灰原只是普通人,所以他们看不见五条悟身上由于急速的瞬移和下意识开启术式后周身泛起的浅浅咒力。
    他们只会觉得面前这个人身上泛着一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悚然危险感。
    这不是昨天遇见的那个松代一树朋友吗?
    柯南和灰原哀对了一个视线,灰原最先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在这个时候不要出声。
    五条悟匆匆推开门,看见松代一树没事的一瞬间步调才倏然慢下来,而后他才注意到,松代一树这次看他的眼神格外的平静而笃定。
    结合刚刚断掉的信号,他忽然升腾起一股比昨天更甚的不妙来。
    但松代一树并没有说出什么过激的话,他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把那杯牛奶干脆利落的泼到了五条悟脚下。
    浸泡在牛奶内的追踪器几个轻巧跳跃,落到了他的鞋跟边缘。
    无下限下意识开启,战斗本能要比他的思绪转的更快,牛奶和追踪器擦着他鞋跟的边缘而过,水渍泼洒到地上之后被分隔出了一道清晰的边界线。
    但光是这两块从牛奶中跳出的追踪器就已经足够了。
    松代一树把牛奶泼在地上的本意也不是让牛奶淋他个落汤鸡。
    事实上,再多的话也比不过这两块追踪器淋漓畅快砸在心口上的真实。
    五条悟沉默不语,在这样晦涩的对视中,他从始至终都锁定着松代一树的脸。
    反倒是松代一树先移开视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我的?”
    一瞬间,十分不合时宜地,他又想起之前五条家那只猫。
    五条家内,那时候把神子捧的极高。
    五条悟去喂猫,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过是一时兴起。
    后来他坚持喂了一个月,侍候神子上下的仆从们已经习惯他每到饭点就去喂猫;他坚持喂了半年,所有支族的同龄人被长辈叮嘱以后要离那只猫远点;他坚持喂了一年,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人会接近那只猫;他坚持喂了一年半,五条家上上下下全然已经默认了这只猫就是五条悟的。
    但它依旧不让人碰。
    五条悟也依旧一天天的喂。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快忘了一开始五条悟和一只猫杠上不过是因为这只猫不让摸的时候,终于有一天,外面下着小雨,那只猫带着点雨季的湿气跑进来。
    抖完了周身的细碎雨滴之后,它浅浅的蹭了一下五条悟的手。
    于是五条悟真的摸到那只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喂过。
    也是那个时候松代一树才发现,不管他内在再怎么不靠谱再怎么小混蛋,作为神子出生的五条悟还是有一种天生上位者般的掌控欲,他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
    而他偏爱凛凛寒宫上摘星揽月,不屑于近水楼台中唾手可得。
    松代一树看着他脚下了一圈牛奶留下的水渍,只觉得明明身处温暖舒适的咖啡店之内,却还是有股凛冽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一步一步向上不断攀升,延伸进他的鼻腔,一呼一吸间全是泛着点寒意的血腥味。
    压的他舌根发苦,发涩。
    这点寒意太甚,把他冻的说话时也要忍不住发颤。
    他强压着声线里的那点颤意,口中说出的话几乎是咄咄逼人:“什么时候?在祓除四级咒灵那次?在虎杖死而复生那次?还是虎杖的地下室内?在高专宿舍的阳台上?”
    “一开始,”五条悟低头看着他,声音低低的,“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墨镜已经快要挡不住六眼的凝视了,松代一树只感觉自六眼里蔓延出来的注视正在如同天罗地网一般把他从上至下裹挟个彻彻底底。
    他说一开始。
    哪里的一开始,最初进入任务在停车场的时候吗?
    松代一树一声响亮的嗤笑。
    他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笑出了声还是只在心中对APTX4869发出了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他感到一种浓到几乎要把他压垮的讽刺。
    他之前怒火上头的赌气,他在地下室内和虎杖悠仁说话时的怔然,他无数次闪回和五条悟有关的片段,他自以为是的雪泥鸿爪,他骤然触动的乱码id,全部都是一种极为浓烈的讽刺。
    他一点也不该自诩雁过无痕。
    因为漫天大雪之下,掩盖住的只是密密麻麻的猎兽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