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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他惹出来的,但最后的惩罚却是父亲替他扛的。
“郎君!夫人!”
凄厉的男声响在几人面前,候奴拄着拐杖飞奔前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用单只脚跳的那么快的。
愁绪全被打散,三人啼笑皆非的看着候奴,候奴绕着三人转圈,八尺男儿就差抱着何七郎哭了。
候奴是被何四郎捡回来的,本身是个孤儿,小时都是夫人照料他,拿他当了半个儿子,因着何家家规森严,不好认他做干儿子,他为人又有些木讷,怕他受欺负便让他跟着七郎。
要不然候奴给七郎惹下种种事情,怎么都不见七郎将他赶走呢。
如今出了何家门,便只剩他们一家四口了,不,是五口,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位呢。
候奴自觉应该承担起照顾他们的重任,单只脚跳着往外走,说道:“我租牛车了,你们快随我来。”
先将夫人扶上牛车坐稳,按下还要赶牛车的候奴,何四郎亲自坐在了车缘前,谁能想到一向说话客客气气的男子还会赶牛车,何七郎只觉得更加佩服起父亲,便和父亲坐到了一起。
既然出来了,那一定要问问现在的情况才好。
候奴便东一头西一头的说:“我说要去找族老,他们都拦着不让我去,然后夫人和女郎做了花纸,通过崔郎君给捎到了洛阳,便让我来府外等你们了。”
他话说的不清楚,何家三人只能在心里自行转化翻译:花纸应在洛阳起了关键作用,夫人收留了候奴,一会儿定要好好感谢。
“听崔郎君传信说,洛阳也开始有纸了,纸都是抱朴真道观造的,特别昂贵,他好像已经准备开铺子了,专门卖纸。”
崔郎君是洛阳崔家之人,他怎会插手纸张生意?
“啊,对,咱们的桌椅生意倒是没怎么受影响,木匠招上来之后,又重新开工了。”
这可要好好感谢崔郎君了。
因着车上有孕妇,牛车走得极为缓慢,到了闹市中,路边有那去过平安书肆买厕纸见过何七郎的人,仔细打量了车上的几人,一拍大腿说:“哎呦,这是七郎吧,你被何家放出来了啊?”
他这一喊,百姓们顿时围了上来,你一言他一嘴道:“你可要赶紧造点厕纸啊,要用完了啊!”
“小郎君好不容易出来,你这说的什么话,造厕纸的事情就不能等小郎君安顿下来吗?”
“嘿,对对对,先安顿,再造纸,造厕纸啊!”
何七郎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阵仗,看了一眼父亲,见他有意不管,便跳下牛车与百姓们拱手,挨个回复道:“是的,出来了,自此之后我们便不是何家了。”
“那有什么的,没他们何家你还吃不饱饭了,话说那个厕纸?”
“你真是三句话不离厕纸,就不能说说别的比如玉膏豆腐!”
“嘿,有能耐你别用?”
“怎么的,我当时厕纸买了十捆,够我有小半年了。”
百姓们吵吵嚷嚷,真是三句话不离厕纸,何七郎眼眶微红,里面蓄满了泪水,俯身长揖,哽咽道:“七郎安顿好家人后,定率先为大家做出厕纸来。”
“哎呦,小郎君这是作甚,快快起来。”周围的人赶忙伸手将何七郎扶起来,怜他平白无故被软禁了一个多月,宽慰道:“家人没出事便是最大的福气。”
“正是,再说了抱朴真道观还等着你们造纸呢,他们都不承认何家的纸是抱朴真道观的纸了,快快,大家让开道,让郎君回家安顿。”
哪里还有家了?告别好心的百姓们,牛车再次缓慢移动起来,何七郎抱膝将脸埋进腿中偷偷擦了泪。
远远地,翘首以盼的辛离离就瞧见了熟悉的牛车,这个牛车近日每天都要去一趟何家,就盼着能将人给接出来,瞧见车上不止候奴一人,便飞快地跑了回去。
“接到七郎他们人啦!”
等何七郎他们到的时候,袁依婉并陈柏卓等人已经候着了,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欣喜他们能回来。
袁依婉亲自扶着何七郎母亲下牛车,喂了她一杯蜂蜜水,而陈柏卓就拿艾叶拍打何四郎与何七郎,给他们去晦气,便是何七郎的母亲见状都要求拍打一下,总要把在何家受到的冤屈都拍打尽才是!
不得不说,袁依婉他们的热情与关怀,给了被家族除名,心中惶惶的何家人一记强心剂。
何四郎长揖到底,致谢道:“多谢诸位几番相帮,若是没有你们,只怕何家现在还不肯放我们出来。”
何家扰乱了生意场上的秩序,自己挑起纸张高价,又不注重其余铺子的质量,被百姓所抵制是他们自作自受,此为其一。
抱朴真道观不认可他们的纸张,做实了何家不厚道的形象,让百姓们对何家生出厌恶之情,此为其二。
紧接着袁依婉和辛离离带着小道长们研究出花纸,特意通过崔郎君送到洛阳,在洛阳的世家贵族中引领了风潮,致使何家致仕的嫡子等人遭到政敌攻击,逼迫何家不得不想办法挽回局面,此为其三。
几重作用下,何七郎一家才得到了被何家放出的机会,怎能不感谢为他们奔波的众人。
谢过他们后,他们执意要亲自攀登万民登天梯,去向道长们致谢,就连怀有身孕的夫人、断了腿的候奴都要上去。
不放心他们一家这样上山,大家干脆一起爬起登天梯,一路走走停停歇歇,终是赶在晌午十分抵达了山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