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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真更为疑惑地望着他,犹豫问道:“哥哥,你还在为嫂嫂的事烦心?”
苏问弦三步并作一步,走近那书桌旁的东坡椅,勉力稳住下种种心绪,笑道,“倒不是。”
他道,“真真,我只是想起来你下半年就要和景明他成亲,有些不舍。又忧心他待你能否不离不弃,吏部传来的消息,他多半要去苏州做钞关主事,你该知道,钞关主事可是个好缺。大顺赋税尽田亩钞关盐政,到时候要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或有送美妾娇婢的……”
苏妙真搁笔起身,轻声道,“哥哥,你晓得我的想法,我害怕生孩子,也不想和谁有接触……他身边有多少姬妾我一概不管,只要那些人的身契在我手里……对了,上回托哥哥你去采买几个貌美女子,可有眉目了?”
她不想在这里生育,也不能对不起顾长清,自然要给顾长清纳妾,而又因着赵越北的前车之鉴,早就决定顾长清若要纳小星,必是从她手里过场,不是她带过去的人,一概不能收房。免得有人学了当初的柳娉娉,生了非分之想。
婚期将近,王氏苏观河又不能理解她的想法,苏妙真便把这采买绝色女子的事悄悄嘱咐了苏问弦,只说环肥燕瘦各来两个,好让她嫁过去后,看着顾长清的喜好,抬举其中的一人或几人,她捏着那些绝色女子们的身契,任凭她们再使心机,也翻不过她的手心,到时候她就不用在后宅里太费心思。
苏问弦含笑看了苏妙真半日,“要买几个容色不逊于你的去给他做妾,可不是容易事儿……”
苏妙真被他奉承地一笑,抿了抿唇,又见苏问弦神色渐好,便要问问对赵盼藕的处置,他究竟有何打算,但想起绿意蓝湘的规劝,仍是把话转了开,“哥哥总说好听话来哄我。”
苏问弦扬眉一笑,两人说着闲话,称心在外头隔着帘子喊了一声,说厨房送饭过来。苏问弦便吩咐她们摆在明间,又给苏妙真收拾收拾了桌上的临帖,叠放在一处。转到明间,饭已然摆好了。两人对坐,称心绿意等人侍立一旁,填漆桌上满满当当地摆了饭菜,有几样似乎是从外头传来的。
称心绿意递送来手巾茶盏,苏妙真取筷吃了些枣糖糕,豆腐汤。黄焖肘子等荤腥油腻之物她一点没沾。
苏问弦屏退了伺候的人,夹了一筷子燕窝熏鸡丝放到她碗里,“真真,你近来怎么胃口不好,听你院子里的人说,这些日子你除了吃些粥,别的都不太用——是不是太累了,又为着哥哥的事烦心?”
他停了停,柔声细语安抚她道,“真真,哥哥晓得你在为我和赵氏的事心烦——你放宽心,我没打算要她的命,更没打算把她休回赵府,再过个几天,我也会把她从西院放出来……赵氏仍是我的正妻,不过赵氏以后也就当个摆设了,她要想有夫妻间的举案齐眉亲密无间,那是绝不可能!等赵越北过来,你在他和赵氏面前扮次白脸,让他们承你一个人情。”
苏妙真见他将心中思量和盘托出,一时心内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1章
赵盼藕婚前失节,和人有了首尾,在这里是极大的羞耻。有些门风严苛的家族,遇到这种事了宁愿吊死这儿媳,再对外称急病去世,对方娘家晓得厉害,多半也不敢说些什么。
如今苏问弦只是要长久冷落赵盼藕,既不要赵盼藕的命,也不休妻,还给她正头奶奶的名分,算是不错的结局,然而苏妙真仍是百感交集,心中更觉得极不公平。
苏问弦虽不是多好色的人,房内也只有一个如意儿做通房丫鬟,可他在外面应酬来往,和他有过露水姻缘的女子怕也不少,听说他还有一个妾室被安置在外。他可以风流多情,如今却苛求赵盼藕守身如玉,这古往今来的男人大多一个德行,严于律人,宽松待己,实在让人无奈。
但也不能完全怪他,他所受的教育如此。苏妙真暗暗叹气,难怪当初他晓得自己与顾长清有所往来时会勃然大怒。一想起顾长清,苏妙真心念一转,顾长清和苏问弦很有交情,要是发现她就是苗真,怕会觉得她失德吧。
“一切看哥哥意思,你和嫂嫂的事,等我以后嫁出去,就是想管也管不到,不是么,”苏妙真完全失了胃口,她明白自己应该理解这时候的礼教有其根源。但事到临头,还是膈应得慌,“只要你们夫妻之间不再出大事……”
二月十二花朝节,天气见暖,百花竞放。天一亮,伯府四处剪断彩条挂在花园中,来做幡好祭花神。
一盒盒礼物从外头抬进平安院来,苏妙真正在梳洗打扮,一见得这些东西,立即打发绿意去问问情形。绿意很快回来,笑道,“是顾公子差顾寅给咱们府上送来了表礼土产,这几盒子是专给姑娘送来的……”
苏妙真换好衣裳,任由蓝湘摆弄着对襟衫上的金线扣子,扭头看向绿意,“那顾长清也该来了,是在大太太那儿,还是三太太招呼着?”见绿意摇了摇头,苏妙真不禁有些奇怪,想了想,嘱咐绿意把顾寅带往平安院花厅。
片刻的功夫,顾寅便在丫鬟们的引领下小跑着进了平安院,他个子渐渐蹿高,人却仍精瘦矮小,面容也很是稚气,是以伯府上下都也没觉得该让他避讳女眷,饶是如此,顾寅一见花厅,先入眼的却是一架隔开内外屏风,那屏风后坐的正是伯府的五姑娘,他未来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