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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越想越是疑惑,又觉自己并未看错,反复沉思,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起了点风,热气渐渐散了些,院中杨柳微微颤动,苏妙真吃了块瓜,但觉舒适很多,她欲要擦手再度做活计,一阵哭嚎声却打破这难得的舒适。
“我不去,爹爹救我,爹爹——”
她慌得起身,再度趴在门上去看,但见两名抱着琵琶的貌美少女被一堆王府侍卫从某家客店中拖了出来,为首者监生打扮,头戴儒巾,哈哈笑道:“两位小娘子莫要惊慌,能入王府服侍我们王爷,可是天大的荣耀……”
那客店中跌跌撞撞冲出个拿二胡的老者,扑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抱着为首监生,哀嚎苦求:“大老爷,我这两个姑娘都订过亲了,王爷怎么看得上她二人!她二人也胆子小,更和小老儿一起卖艺维生,身份乃低下乐户,服侍不得贵人……”
“兀那老头,你这就不知了,王府里订过亲事的女子多了去了,别说订过亲,就是乐户优伶,只要进了王府,我们王爷就一视同仁,等生下儿子,那不定多风光,就像我们张侧妃般——”
那监生顿了住,笑嘻嘻地又说几句话,见这父女三人一昧吵嚷哭闹,面色一沉,狠狠一脚把这老者踢开,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他拖下去教训教训!”
话音刚落,那两个貌美少女俱被王府侍卫强行绑入车驾,而那老者则被按在石阶下重重殴打,血迹很快染红了小片的青石板路。
望着绝尘而去的王府车驾,那老者颓然扑到在地,不顾身上有伤,大力捶着地面,哭天抢地起来:“我可怜的儿……”
老者悲痛欲绝地哭了许久,到底如行尸走肉般爬了起来,一步一瘸地蹒跚进店,背影消失在客店的黑暗里。满街百姓俱是怆然愤慨,但终究也都只是默不作声地摇头叹息,渐渐散去……
苏妙真却怔在原地,看得浑身发冷,她先前几度欲要开门踏出,但余光瞥见院中随风微微摆动的枯黄垂柳,究竟仍是忍住了脚步。
见街上众人散去,她方回神,轻轻自言自语:“这还是人烟稠密的街市,他们都能,都能敢横行不法,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朗朗乾坤,眼里竟没有一点半点王法了……果然是霸道惯了的,如此作恶多端,简直,简直——”
“珉王多是仗着众官这会儿都在武当山陪同朝廷内官,一同祈求雨神蝗神,没人注意得到这里,更没人敢吭声……但锦衣卫的人可是私下来了的——傅云天等锦衣卫改扮商贩,且不和抚台的人同路,行踪私密分批而行,想来就是为了真实地打探荆州地情形么……”
“虽则不知傅云天他现在何处,但锦衣卫正是密探机构!纵到地方上没那么容易施展手段,也不至于连这些消息都搜集不到……而他若不知道,等见着他直接跟他说说,岂不也好?他这人虽小节有亏,但大体上还算侠义豪爽,肯定会如实上报……别急,别急……”
她安抚完自己的情绪,拿帕子抹了抹面上的汗,就立时叫来一粗使婆子,让婆子出去通知前院的敖力一声,赶紧去对面客店找到那受伤老者,送他前去医馆治疗。
粗使婆子本要推脱这桩闲事,但见她脸色不好,慌不迭地赶紧应声去办,苏妙真交代完,在院中坐了半晌,还是见得天色不早,风渐渐大了起来,这才起身要收拾东西。
苏妙真这边正准备一个人把凉榻抬入卧房,那边忽又听见后院小门外三声轻轻叩打,下意识地回转过去看,门外赫然是便服打扮的傅云天与官服打扮的赵越北。
苏妙真骇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按襄阳城时的做法装不在家,脚步刚抬,突地想起下午所见的那父女三人,一咬牙,立时就把木栓抬起,小声请他二人进来。
“小侯爷总算现身了?小的可早盼着您大驾呢!”
傅云天见苏妙真衣着清爽,面目竟好似白了一点,不由一怔,随即见她哑砾的嗓音也柔和许多,言辞更极为热络,立时一笑。
他把苏妙真夹在胳膊下道:“怎么,你想着哥哥我了?”另一只手挠挠头,“我这几日有事在荆州府下头的州县忙今天刚入城,就没来得及找你喝酒……”又道:“苏巡抚昨天动身去的武当山祭祀求雨?”
赵越北反手将木门带上,也走到院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珉王是借鉴明代珉王和辽王。
第175章
“没错,昨儿一大早就去武当山了——武当山的道士,不都说有几分神通么……”苏妙真点头。
她想直接问锦衣卫的事儿,又怕打草惊蛇,就暂忍下了和傅云天计较的冲动,不露声色地挣开傅云天的胳膊,指着凉榻笑道:“小侯爷赵大人请坐,我去拿些茶点出来。”便一径转身去厨房要去收拾些茶点瓜果。
赵越北见苏妙真的背影消失在小厨房里头,看了眼大大咧咧坐到凉榻上的傅云天,视线顺带着划过凉榻旁小花梨木高脚案几上的针线活计,不由一愣。
傅云天也仍在发怔,提溜着那双没完工的男鞋与汗巾东瞅西瞅,方对赵越北咋舌道:“这人还真有点娘气。”回味似得抽了抽鼻子,傅云天笑道:“别说,他整个人倒香喷喷地,不像是个一身臭汗的男人家……”
赵越北一愣。听傅云天道:“就我把他按在地上那次——啧啧,他身上还真挺好闻,倒比京里的月芙娇容都强点儿,没什么熏死人的脂粉气,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