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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赶紧闭嘴!”宁臻睿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见苏妙真的眼泪明明越发收不住,却乖乖巧巧地用帕子捂着嘴,半分不敢出声惹他烦,立时间叹口气。
他急躁地拂开苏妙真捂唇的手:“行了行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在那镇上不是都敢拿刀,跟人拼命了么!”
他耐心道:“不至于。一来荆州城破的确是珉王的主责,父皇更非一昧偏袒兄弟的人。二来他看重你哥哥和顾长清。你哥哥先前把缉私盐和漕私案都办得好,顾长清又把苏州织工作乱的事儿给平平稳稳地压下去了,浒墅关的税银征收同时上了轨道,笔笔清楚,盈余银多出了十万余两,我看苏州城的百姓没说顾长清坏话的——单为了这两件事,父皇也会留些情面。”
顿了顿,宁臻睿又道:“我这趟来湖广遭人暗算,能活到这会儿还没留什么后遗症候,也是承你日夜贴身照料——等我回京,就找外公他们或我自己直接去跟父皇说情……”
宁臻睿的外公定国公人脉颇广,和吏部尚书深有交情,而吏部又是六部之首。
苏妙真万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地许诺下来,竟不费她半点工夫,心下大喜。但不表露,忙忙起身,给宁臻睿三跪九叩地行了大礼。
宁臻睿看得直叹气,又见她跪地膝行到床踏板处,轻轻拉住自己的衣袖。她仰着脸,抽抽噎噎啜泣道:“殿下,殿下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大丈夫,得说到做到,不能拿话哄我这个小女子,我会当真的。”
宁臻睿见她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袖,大有他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架势,一时心软。又看她清艳动人的小脸挂着泪珠,竟像雨打娇花般柔弱惹人怜爱,不由心头更软。
她在他跟前从来不作小女儿态,宁臻睿也时常忘记二人有男女之别。女子终究是女子,她眼下多半是怕极了,罢罢,总归是他欠了她一场。
就点个头应道:“你放心,本殿下不食言。本殿下是个七尺男儿,受了你的一场恩情,当然要报答一二。得得,我这就写封信送去京城,给你爹说情——你总满意了吧!赶紧收收眼泪,看着实在让我眼酸心烦——”
“好了,你别瞎想了,这些事儿轮不到你一个女人家烦,你就在襄阳安心等着,我看苏巡抚不日就会派人来接你,到时候你趁早回苏州府,别在这儿抛头露面给顾家抹黑了,小心顾长清知道这些后休了你……”
苏妙真不意他如此爽快,立时收泪。因想起他方才言语中带出了不少宫中朝堂的秘密,心中一颤,看向宁臻睿迟疑着关怀两句,宁臻睿却不耐烦,摆手说她“咸吃萝卜淡操心”,就吩咐她去外间候着,扬声把傅云天赵越北唤了进去。
苏妙真得了宁臻睿的保证,就大为安心。在他院子里磨蹭到午间,见宁臻睿果然写了书信,让人快马送回京去,才彻底松了口气。下午立马让人租了一进宅院搬走,就和谭家在一条街。
谭玉容劝她不过,就差了一个心腹丫鬟夏莲服侍,苏妙真再三谢过,自己关门闭户地地等着苏观河派人来,轻易不出去露面,也就每天晌午最热街上人少时往谭家去探探宁臻睿,其余时候一概闷在院里。
就连九月九日,赵越北傅云天请她去临江仙楼吃饭,谭玉容迎她去谭家过重阳节,也一概没应。自己下厨亲手做了些金线栗糕和金线枣糕,要夏莲送到谭家做节礼。
夏莲性子活泛胆大,苏妙真又刻意笼络赏赐,没两日二人就混熟了。苏妙真从她处得知了谭家的不少事情,她亦越发不怕苏妙真。
夏莲走到厨下,瞅着苏妙真将三笼花糕一一捡了出来,摆放入碟。突地伸手扯了扯苏妙真身上的湖绸长袍和头上的四方平定巾,笑了会儿,方问道:“苗姑娘,你为甚么在家还穿成少年模样,还把脸涂得黑黑的,甚至连真姓名也不说,你就这么怕那些登徒子们么?”
“孤身在外,还是经心一些好。”说着,苏妙真就打开戢金方攒盒的盖子。
夏莲歪头道:“也对。其实我家姑娘早看出来了,你一身气度容貌,肯定是大家教养出来的,可能跟苏巡抚有亲呢!对了,我们姑娘说,那姓傅的公子不太像你的哥哥,如今你又单独搬出来,想来……我们姑娘还说,你也怪可怜见的,一个姑娘跟三个男子在外头奔波了那么久,虽说是逃难,但传出去怕也不好听,可不得隐姓埋名小心翼翼些么。所以你心里定不好受,要我好好伺候你。”
苏妙真一愣,停下动作,欲要称自己断和苏家无亲,却说不出口,半晌方道:“你们姑娘倒太聪明了些。”
夏莲瞅见她的神色,忙忙道:“姑娘你放心,我们姑娘吩咐过,所有知情的下人都得把嘴给闭严实了,奴婢我更不会告诉任何人……”
苏妙真轻轻点头,心内五感交集。又是钦佩谭玉容的聪明,又是感激谭玉容的体贴。一时将金线花糕装好完毕,就打发夏莲去送。自己关了院门,坐在门槛处发怔。许久,方叹气起身,进到卧房,开了针线匣子,给苏问弦补生辰礼物,把青缎鞋上的云纹绣了个大半后,但觉劳累,就放下床帷纱幔要歇午觉。
正半梦半醒间,却听得“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第180章
苏妙真还以为是夏莲,迷迷糊糊地告诉她灶上热得有午饭后,就又翻身要睡。然而须臾过后,她却没听见任何回音,那脚步声反而越来越近,似快到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