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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紧双拳,不满哼道:“看来威胁我大顺江山的不只是北面的蒙古人,这些海上而来倭寇凶残起来,也半点不比蒙古人差……苏州城乃江南最繁华的大城,卫所官军尽是精锐,粮草战甲也全是最好,结果还被倭寇烧杀抢掠到如此地步,你说说,苏州卫的官兵怎么就如此不中用呢!”
宁祯扬亦是点头,听到后半句话,拍了拍傅云天的肩膀,道:“东麒,苏州的情形还算好的,至少及时开了城门把城外百姓都接了进来。顾长清又及时插手卫景父子的调兵,保护救援了内城和枫桥附近……你难不成没看邸报——杭州常州那边才是真丢了大脸,漕船被抢,官仓被劫,死伤何止千人,你到任杭州后可有的忙了……”
傅云天不服气道:“苏州的情形还算好?扬州那才勉强能称得上不错——漕船盐船一艘没丢不说,问弦他还另外招募了骁悍的盐帮帮众,组成商兵反击……”
宁祯扬没好气道:“苏问弦向来听他那宝贝妹妹的话,他们兄妹俩在这上面肯定早早商量过。而苏问弦是扬州盐运使,如今在淮扬说一不二,手里又有盐道上的近万官兵,若是早做准备,自然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第204章
傅云天不免摇头:“那就怪了,她也在顾长清和你面前嚷嚷过倭寇要来吧,怎么你们苏州卫所的官军就没早作准备?你要是和苏州卫的官军早做了防御,圣上对你肯定还要再赏,不至于只是赐田地银钞”
“——问弦和鹰飞可都被重赏了……鹰飞暂且不说,问弦他要不是爬得慢的文官,又年未三十就已经是从三品两淮盐运使,两下加起来不好再往上升,这会儿说不准都能做六部侍郎了……”
他就不住替宁祯扬可惜:“我看皇上十分重视此事,前年湖广都指挥使和苏伯父平叛赈灾,赏赐钱帛之外,也不过一个加封前军都督府的虚衔,一个官复巡抚原职。”
傅云天叹气道:“这回胡大人还没到任,就被封做浙江总督——要知道,除了九边三大总督、河院漕院两大总督,就再没有其他了。”
宁祯扬并不为此遗憾,淡淡道:“皇叔正为着珉王迁怒其他藩王,我要是上赶着掺和地方卫所的领兵打仗之事,你觉得吴王府日后下场如何?”
“顾长清有心预防,奈何卫家父子不肯给卫所兵权也不愿听从,甚至怀疑他越权擅权,他只能等事发后再做兵防组织,自然……”
又是微微一笑:“再有,我和顾长清要是没早作准备,苏州城外的平民已经尸骨无存,眼下正是最好结果——既能让皇叔满意,又不至于让他老人家生疑。”
宁祯扬顿住话头,一面下着城楼石阶,一面再度拍了拍傅云天的肩膀:“东麒,功劳不在大小,皇叔最看重的还是臣子的忠心,赵越北倒是上赶着要了常州卫的兵权去出战,如今他虽也被赏赐加官,做了和你平级的常州卫指挥使,但你慢慢看着吧,过得一两年,皇叔寻着机会,肯定是要责骂他一次的……”
傅云天正看着城门口来回巡逻的卫所官军,听得此话,不由一愣道:“可鹰飞他不是立了功吗?”
宁祯扬翻身上马,不置可否道:“可他也越俎代庖了。”
就在新赴任的浙江都司佥事与下一任的吴王说起湖广都司参将的鲁莽时,扬州城朱家大宅内,刚到一天的苏妙真也正在厢房里和苏问弦用饭谈话,两人正好讲到赵越北。
济宁离扬州有快十日的路程,苏妙真本没有兴趣离开,但二月初二龙抬头,苏全恰好路过山东,就特地上门给她请安,被苏妙真留了两日。
而苏全临行前,又无意间提起朱老太爷的近况——原来朱老太爷正月里就一病不起,几近油尽灯枯,大夫都说他最多再熬上半年。
因知道苏问弦生母家在世的亲人唯有朱老太爷一人,而这朱老太爷对苏问弦极为重要,苏妙真就急忙收拾了行李,想同苏全等人一起去往扬州府探望。
但一想到她自己曾答应过潘氏会做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不惹潘氏生气。
顾长清本极疼她,又觉苏妙真自打来了济宁便处处受拘束,而心生亏欠。且他因查到兖州等地的清丈里出现瞒报舞弊,便打算亲自下去重察,亦然担心苏妙真独自在家会孤单寂寞,于是就立马给苏妙真准备了衙役护卫,同时亲自去到潘氏处,替苏妙真出面说明理由。
潘氏虽看不惯苏妙真总往外跑,但她到底并非苏妙真的正经婆婆,又见是顾长清自己愿意的,便只能暗暗摇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故而苏妙真当日出发,直奔扬州城……
苏妙真放下镶银牙著,抽出帕子擦嘴,又漱了漱口,方指着邸报上的某处,讶异看向苏问弦道:“赵大人不是湖广参将么,怎么会被提做常州卫指挥使呢?”
朱府的奴婢悄无声息地端进装满清水的铜盆,轻手轻脚地放在花梨木高脚几上。
苏问弦早已吃完,他正一面用茶一面翻看着手下人送来的公文。听得动静,他稍稍抬手,丫鬟们又全都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苏问弦收起公文,拧了拧热毛巾,给苏妙真慢慢擦着手,不以为意道:“赵越北的外祖父,也就是苏州卫指挥使上年十二月去世,他自然得去奔丧。”
苏妙真听到此处,暗暗点头,难怪赵越北没有去济宁找她商谈谭家的事,原来是他的外祖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