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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真听他如此轻描淡写,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而被她喝下去的酒水也似被一把火点燃,燃成熊熊烈焰,在她胸腔里肆虐不止,竟是难以言说的疼痛,忍了又忍,终究蹦起身,一把推开顾长清,高声怒道:“是,你人是回来了!可你的心呢?你的心还在别人那儿!”
“我你答应过我就算有天大的事,午正也会回后宅给我过生辰,可你一听陈姐姐回来,便也不曾说一声地就去到陈家,可知道我在房里还跟个傻子一样地等着么?而在陈家坐了那么久,你竟然看都不曾看我一眼,等我离开,你一个做人相公的,却还留在那里跟陈姐姐的哥哥说话,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顾长清被她狠狠一推,踉跄两步,抬眼瞧见苏妙真自己收不住力,撞到盥洗架处,被铜盆里的热水一烫,他欲要上前给她检查一番,苏妙真却死死瞪着他,面色上满是千里之外的拒绝。
顾长清只能无奈苦笑道:“我留在陈家,只是要问问陈宣这里面的前因后果,再问他余容的失魂症病情如何,还有那收养她做女儿的谭家老爷,眼下也病了——”
苏妙真蓦地打断:“是了,你还去关怀她病情如何,顾长清,你自己说说,这不叫喜欢又叫什么?甚至连她这些年的养父都关心到了……”
顾长清见跟她说不通,当下沉了沉眉心,还没讲话,又听苏妙真喃喃道:“原也是我痴心妄想,以为跟你处了两年,就能让你忘掉陈姐姐……可你们少年时就相识相知相许,我拿什么跟她比……你既然不能忘怀,我也没法强求,你何必这么哄我骗我…”
“横竖,横竖我这样的家世容貌,爹和哥哥又官运亨通,有的是男人肯娶我。嫁谁不是嫁,何必非缠着你,让你跟陈姐姐不能再续前缘,还惹你烦,你是个能忍的,纵然不喜欢也不会表露,我何必拖累你,倒不如一拍两散,你再娶,我再嫁就是了……
“再有,你以为,你以为就没别的人中意我了,我就非你不可了?傅云天,赵越北,杨世南,慕少东,王世荣他们哪个又真比你差多少了……”
第210章
顾长清进门先见苏妙真两颊染霞,杏眼微蒙,又嗅到屋内的酒味,便知她喝了不少。因想着她酒量浅,此时难免会有伤人心肺的恶言恶语,便始终压着声百般哄她。
但饶是已有准备,听得这改嫁的话,纵然顾长清一贯脾气宽和,此刻也免不了脸色一阴。
他欲要沉声责她不该口无遮拦,因见她面容苍白,神色迷惘,再无从前的活泼讨喜,终究不忍心,深吸两口气,走过去挤出笑容,将背对着他扶住黄花梨妆台的苏妙真揽入怀中,道:
“真真,你怄气归怄气,就是打我骂我我也都受了,但别再用和离改嫁跟赵越北他们来刺我,成么?你明知道为夫前年为着湖广之事堵心许久——”
苏妙真一听这话,骤然扭头,冷冰冰道:“你也知道这会让人难受么,那你为何不体谅我的心情,不在去之前知会我一声?你顾大人会为赵越北傅云天堵心,难道我就不会为陈姐姐闹心了?何况,何况你还喜欢过陈姐姐,但我却从没喜欢过赵越北他们星点儿半点儿!”
顾长清登时哑口无言,他一手紧紧扼住苏妙真纤腰,一手揉了揉皱起的眉心,温声细语道:“真真,是我错了。但咱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过一辈子么,我如今这样在乎你,一想到你要另嫁,自然有些慌神失言,你别恼,是我一时冲动,以后保证再也不说这些惹你生气。”
又叹口气道:“再者,真真,你说的这些人里哪有肯像我一样,永远不纳妾,只打算守着你一人过的……”
苏妙真本不言不语地被他搂着,就在顾长清以为她想通之时,却听她轻轻笑道:“是啊,你不纳妾,可你心里还有别人……你敢否认你没喜欢过陈姐姐么?你敢否认——你起初不跟我圆房,除了是为我这禀赋薄弱的身子骨着想外,也还是因为你那时候心中仍然有她?”
顾长清身体一僵,两人搂在一起,苏妙真如何察觉不出:“我本别无长处,也就是美色上可以夸耀自许。你又是个气血方刚的男人,但新婚之夜和后来的时日里,虽名正言顺,你居然也能半点不动心起念,犹然为死去的未婚妻守身如玉——这里面的情意实在太深。”
她茫茫然道:“若非后来你对我生出些许情意,你敢说你会愿意和我作成真正的夫妻么?你可曾想过,若咱们不圆房的事被人发现,我颜面何存,又该如何在顾家立足?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对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呢?你就不怕别人指着她嗤笑说,这苏家姑娘刚成婚就惹得夫君不待见?!”
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弱,胸前却起伏不定,她下意识地要往房外去好好呼吸一番新鲜空气,却被身后的顾长清死死拘束在怀。
顾长清面色忽青忽白,强行按住苏妙真的双肩,死死压住她的剧烈挣扎,逼着她与自己对视,沉声道:“你听我解释,余容出事前,离我跟她初次见面将近七年,她曾经问过我,如果将来有一天她去世我待如何,我那时候玩笑说会为她守上七年,算着也就是乾元七年到乾元十三年底,后来她出事,一语成谶,我更为当年一心功名推迟迎亲而愧疚,便想给她守了上七年…………”
喘了口气,复道:“而等咱们成亲后,你年纪小身子弱不说,我那时因流言,也疑心你跟赵越北互相喜欢,只怕你是一时赌气将来后悔。所以便到了乾元十四年,我也没碰你……所以你说得对,除了为你以外,也是为了余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