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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真见事情传得如此沸沸扬扬,目瞪口呆之余更有几分畏惧。想着七月下旬里,伯府亲眷各族中似有不少寿宴婚宴生子贺喜之事,若是她出门见客,恐怕就要被那些女眷们当做个稀罕围住,或旁敲侧击地暗示,或直言快语地劝导。
她又想着王氏夫妇八月里回来后定然要痛骂自己一场,甚至要急急再为她议婚,故而两下一合计,倒不如先装病一段时日。如此既能够闭门不见外客,又能惹王氏夫妇怜惜心疼。
她便借机特特称病在家,深居简出,还没让王氏夫妇见着,倒先惹得苏妙娣一阵忙乱心焦,苏妙真见姐姐慌神无比,不敢再瞒,这才对苏妙娣透了口风。结果自然又是好一阵被骂。
但苏妙娣究竟心疼妹妹,更不愿苏妙真出去交游被各府女眷指指点点。且她见着苏妙真称病以来,前妹夫顾长清于百忙之中仍日日地往伯府来,连辅臣们都不怎么去见,大大地给苏妙真和成山伯府挽回了面子,苏妙娣心中就极为高兴。
暗想道:此番下来,京中所有高门必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原是妹妹苏妙真不要他顾长清,而非顾长清舍了妹妹。既如此,倒不如让真真再称病一段时日。
苏妙娣又见着刚一合离,就有三家上门求娶的,越发心悦,便答应了会替苏妙真做足全套的戏,每日差人去敬香礼佛,又主动替苏妙真回了顾长清的礼。
苏妙真自是再没有亲自去见过顾长清,只是在他临行赴任前一天,差黄莺私下去说了一声“两年之约”。
她本来还为着就这样同顾长清结束而莫伤心,但稍稍一想,这却是个新开始的契机,便排解掉自怨自艾,让自己忙了起来,或是看账查账,或是过问名下商铺的经营问题。
苏妙真先将京里某位敷衍其责的管事打发了,又突击培训黄莺担当重任,同时加紧对身边几位丫鬟的教育,再加拟纪香阁绸缎庄等新店面的营销办法及管理章程。
另外,京城郊外的某烧窑坊老工匠三年过后,终于进府禀说,大致造出了她想要的玻璃之物,让苏妙真再指点指点,早早完工……
故而苏妙真从早到晚都忙得不可开交,脚不沾地。
苏问弦看得直摇头,只说她一心钻钱眼里了,完全就是个小财迷,哪里像是个大家闺秀,让人看见只怕丢了伯府的脸面。
他又说她若是差钱花,不单单当初朱老太爷留给她一大笔家财,苏问弦也有的是银子给她,犯不着受这个苦,受着个累,且一年挣得也不过尔尔。倒不如放下几年,趁空好好养养身子,没事或是寻相熟小姐妹们乐一乐,或是去京城内外的名胜散散心。
苏妙真心情本就一般般,被苏问弦这般看不起,她哪里服气,偏她有时候一嘴笨起来,就想不到回舌的话,当下只能暗暗发恼,看着苏问弦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外。
她回房里闷了一上午气,办完提笔写出来一通长篇大论,等苏问弦从宫里出来,他刚进平安院,就瞅着他直哼哼:“你银子来的快,无非是手里握着淮盐,盐又是垄断的大利,哪里能跟我这种认认真真不凭借手中权势去做小本生意的相提并论!”
苏妙真道:“哥哥,你认真想想,等将来你卸任,可还能像这两年有大笔大笔的进项么?再说,纪香阁这些是有些小巫见大巫,可我在江南的那十几个织坊,一年挣下来的银子也没必比你在扬州里差多少,而且也不算是官商勾结弄来的,将来还不知道谁问谁打秋风呢……”
又斜了苏问弦一眼:“还有还有,我也不光是为了挣钱,原也是为了实现自身价值,自身价值你懂不懂——”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苏问弦压根没跟她争辩的意思,反而受教地点头,赔礼道:“哥哥错了,真真,我保证再不会看不起你的生意。”
他态度如此之好,苏妙真惊讶不已,又剩下一肚子话憋在喉咙里,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只能悻悻落座,埋头用午饭。
苏问弦见她气不顺,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煎鲜鲥鱼,笑着缓缓道:“真真,你既然已经合离,暂时也不愿另嫁,倒无需闷着自己,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去。等年底万寿节哥哥正式认祖归宗后,别说你想开织坊和玻璃作坊;集成什么算术物理著作;又或是找甚么番薯土豆,哥哥都会帮你完成——”
“你就是杀人放火,”苏问弦笑了一笑,说得干脆俐落斩钉截铁:“也有我给你担着!”
苏妙真立马顿住筷子,抬眼看向苏问弦,慢慢悠悠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见苏问弦微笑颔首,神色间竟无一丝作伪哄骗,苏妙真登时欢喜起来。
苏问弦待她一贯很好,偏偏管得严看得严,很有些要她守着规矩妇德的意思,先前那织坊已是法外开恩,却不意还有此等好事。
苏妙真素来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因着不是理科工科出身,就是想做蒸汽机内燃机化肥也没那个本事,且便是理工出身,没有系统的工业和科技的累积,也不可能造出太过领先的东西。
故而她重活没两年,就定好了心中数件大事,一是借助经济文史所学插手些朝政大事,二是记录数学物理定理,集成成册,将来刊印出去,三则是寻找土豆番薯玉米等高产作物推广,四则是借用前世简单易行的医学化学等知识,小小地发明创造,再挣钱致富,最后影响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