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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真扭着衣角,任由宁臻睿劈头盖脸痛骂了一刻钟,方低声辩解道:“殿下,气管进了异物是急症,顷刻之间要人命的,等外头的太医传进来黄花菜都凉了!殿内的人又都无头苍蝇般毫无办法,没一个能帮的了柳侧妃的,若是有人能帮上忙,我也不掺和了……”
“何况,我又,我又肯定她是因为核桃花生噎着,到底我前世,我前时在扬州苏州时常见小儿如此,知道是异物梗阻呼吸,我先前就急救过的,否则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既我情知我能救她,难道不去救吗?再者,我又瞧着那给柳侧妃送汤羹的宫女面熟,怕万一柳侧妃有个好歹,那宫女为此事而死,所以才——”
话音没落,又把宁臻睿气得七窍生烟,连连骂她不该为了个奴婢犯险。苏妙真暗自摇头,无法向他明说,因着那送汤羹的宫女竟是五儿,与苏问弦有点关系,只怕五儿要是有事,可能于苏问弦不利,所以才奋不顾身,想要帮扶一二。
一来她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不,是两条鲜活的生命消逝,且自己明明能挽救却不去做;二来她晓得宫斗里常常有各种借刀杀人的手法,虽不肯定此事一定有人作幕后主使,但也要防个万一,万一有人要借此事害苏问弦呢?柳娉娉腹中的皇孙是五皇子的独子,乾元帝即将立储,现在正是多事之秋……
“再说,柳侧妃她不是平安无事吗?”瞅着宁臻睿刚好转的脸色又难看起来,苏妙真急忙接过宫女送上的茶,奉到宁臻睿跟前,见他如牛嚼牡丹得一口气喝完,小心翼翼承诺,“殿下,我下次进宫再也不掺和娘娘们的事,不,我再也不进宫了……我什么时候能回伯府?裕王,裕王殿下也去弘恩宫了吗?”
许是宁臻睿瞧她意态惶恐恭谨,语气软和不少:“犯不着为这事不进宫,你只要多长长脑子,在宫里少说少做就成。礼部尚书在前殿晕倒,说是受冻了,他年高德劭,父皇让三哥四哥他们亲送回府,以示皇恩体恤。至于回伯府,你怕是一时半会还回不去,否则母妃不会让你来钟粹宫中更换衣衫,多半皇后娘娘和贵妃要召见你,以表嘉奖。”
苏妙真苦笑出声,正说她也受冻头痛,什么嘉奖都不要了,想宁臻睿帮忙求个恩典直接回府,不远处立着的大宫女喜儿又走来,带来个让苏妙真讶异的口谕,竟是乾元帝同皇后传召。
苏妙真自打重活一世,虽是门庭显贵之女,也从未得见天颜。乾元十一年里南苑秋猎,她虽然得幸随扈,但也是跟着公主等人,远远得见过乾元帝一面,知道这圣上内里虽有些多疑,面上还算温和。但圣上到底是圣上,苏妙真再是两世为人,也不免忐忑。宁臻睿同样诧异不已,皱着眉向宫人再三确认后,嘱咐路上多提点苏妙真,这才让她离开。
喜儿安慰苏妙真,直说乾元帝一直很关心这个在中秋被诊出带了吉祥寓意的皇孙,苏妙真此次给柳娉娉急救得当,不但贵妃欣悦,皇上也颇为高兴。
苏妙真虽惶恐不安,心道但她也算见过不少大风大浪,鼓励自己哪有当年在湖广逃难艰险。何况苏观河在湖广把清田丈量办得很好,就是自己万一有什么冒犯天颜的地方,乾元帝看在信重巡抚的面子上,也不会难为她。
结果到了弘恩宫,出乎苏妙真的意料,乾元帝不但嘉许她古道热肠处事机变,还有所赏赐。
苏妙真紧张之余更谨慎恭敬,三跪九叩山呼万岁:“臣女多谢陛下赏赐。”
随后皇后也含笑道:“那会儿宏恩殿里各个急得不行,偏又没有法子,就盼着等外头传太医呢,谁知这女孩敢为人先,也不怕贵妃在旁正焦躁怪罪。听太医说,这种异物窒息之症狠极了,不过片刻就能要人性命。幸而有她替柳侧妃保全了性命与腹中皇嗣。”
贤妃跟着附和了两句,“倒是多亏了这孩子”,贵妃则立刻出声道,“可不是呢,那会我急躁了些,差点误解了这孩子的好意,来人,把我方才准备的一点心意拿来。”
于是转眼间,苏妙真又得了皇后贵妃的赏,再三谢恩。
乾元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倒是继承乃父之风,不怕冤屈,有急公好义的心肠,起来吧。”
苏妙真镇定抬脸,并不敢露出半点忐忑,亦不敢视天颜,察觉到乾元帝正端详她。
满殿寂静,片刻后乾元帝的嗓音在殿内回响,“朕依约记得你叫妙真是吧,当初贵妃曾说起京里有个不亚于越霞的姑娘,连《庄子》都倒背如流……弦儿也提过你心性善良,并非愚钝娇纵的女孩儿。”
苏妙真心中咯噔一下,情知这几年京城里对她的闲言碎语乾元帝似是有所耳闻,也对,先有大觉寺接生后有跟顾长清和离,都是少有的异闻,乾元帝肯定知道一二,不过因着是小辈们的事不太过问。
她扑通一声跪下,正欲告罪自己任性无端给伯府抹黑请乾元帝责罚,听乾元帝道:“今日一见,是个好姑娘,流言蜚语大是不足为信,苏爱卿有你这样的女儿,纵使膝下没有男嗣,也算不得遗憾。”
皇后轻笑一声,“可不是呢,我也觉得弦儿所言不差。这伯府五姑娘很是合我心意,皇上,正巧长宁时时念叨这孩子,臣妾想把她召入宫中,陪伴长宁一段日子,皇上以为如何?”
长宁正是十三公主的封号,她是乾元帝颇为宠爱的幺女,昔年南苑各府小姐能去凑热闹,也是因着乾元帝疼爱这女儿,继而推恩到各府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