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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眷顾贵妃和颖王,这几年颖王得了高人指点,为人处世很有改观,本有一争之力,但谁知他好色的秉性没改半分,这以后就不好说了。”
他脸上带出种罕见后怕模样来,咬牙道:“若非宁臻睿警醒,只怕你早已身涉其中。便是你当时没有被害,父皇也会迁怒疑心于你,且为皇家脸面,不知如何处置你这外臣女子。”
苏妙真听他分解,渐渐明了。摇头道:“哥哥,这也不怪你,我借了你的势去开琉璃厂去印书去庇护海商家眷去辖制人,已经沾了许多光,就是偶尔有一点带累,也是应该的,没有我只得好处的道理,你别自责。”
因提到印书的事,苏妙真记起王度:“哥哥,先前我托你将《数算统宗》印发上献,你可做了?眼下如何?皇上怎么说?”
说到这,苏问弦面色转为震惊敬服:“真真,那本《数算统宗》一被工部和钦天监的人得到,都欣喜若狂,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除了恢复宋元失传的招差术、天元术、增乘开方术等数理办法外,还有新的造诣成就。钦天监说里头天文篇指出各种历法的疏漏,不但在天文极有助益,能帮着修改历法;工部的郎中更喜不自胜,说几何篇里的算式方程在宫室营造,河工测量上大有裨益——所以都奏请皇上擢王度出仕,皇上若非近日心情不悦,早就传召王度了。”
苏妙真这一年在京城她最下功夫的一件事便是此事,甚至为了避免眼下的觉得数理只是奇淫巧技,不足采用推广,而在这第一本《数算统宗》中暂且删了微分三角等晦涩难懂的知识。
进而将于天文、测量有用的算式理论摆在最前,就想徐徐图之,等众人认可后,再编纂后续。见朝廷里的人甚是推崇,就大感欣慰。
还没高兴一会儿,因听苏问弦道:“这次献书的人多,但只有这本和另外一本《乐理全书》得了圣上的看重”,就笑问另一本是何人所著。苏问弦看了她片刻,低声道“出自平江伯府,只是不知谁人所作。”
苏妙真脱口而出:“那定然是陈姐姐了,她精通乐理,若是有所研究集结成册,可再正常不过了。”
因瞧出苏问弦端详她,在观察她是否不悦,苏妙真摇头解释了两句。
她如今早不介怀陈芍,更不讨厌对方。听闻这《乐理全书》得乾元帝赏识,反而为对方高兴。毕竟陈芍屡遭磨难,若得皇后及乾元帝欣赏,在外人眼里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因觉得苏问弦似要追问,苏妙真就转开话题。
两人略聊了几句进京谒贺的鞑靼首领答及汗,得知对方年近五十却带了个二十出头的夫人,而这夫人乃是答及汗儿子的原未婚妻,被答及汗抢到手中,不由咋舌惊异不已,更为那可怜的三娘子愤愤不平。
很是感慨了半天,申牌初翻,侍书送上新茶,苏妙真喝了两口,终是忍不住问:“哥哥,我一直没问,你原先是想帮扶哪位皇子?”
她本以为苏问弦会打岔过去,不意苏问弦看了她一眼后就极干脆回答道:“我想的是宁臻睿为人耿直,又无城府,虽嫌暴躁冲动,也是一个选择。”
苏妙真闻言一惊:“可当年在襄阳,你说他没有人主之相。做个领军元帅可以,做治国的皇上却难当大任。”
苏问弦立时道:“但矮子里拔高个,他也算上上之选了,难不成要去扶多病懦弱的庄王吗?”
苏妙真摇头:“我只是,我先前看着,原以为你有,你有那上面的意思。且我想着,就算你没打算,但你精通政事,在地方上历练过,跟钞关盐政军务各要紧处的官员又多有来往,并非长在深宫坐井观天的人,比他们几个是强出许多的,若能,那是最好不过……但这种事我不好问你,只是存在心中。”
苏问弦一怔,许久方道,“我流落民间许久,说难听些,不过是个私生子——”却见苏妙真柳眉一蹙,立时打断:“哥哥,你别这样说自己,你跟那另外几个皇子若有区别,也是你比他们能干聪明,断不在这所谓的私生婚生或是嫡出庶出!”
苏问弦心中一暖,缓缓松开握住她柔荑的左手,没忍住冲动,如数倾吐,“真真,我出身朱家旁支,元末朱、陈、张、宁四姓争夺天下,后来朱家隐姓埋名多年……皇上眼下不知江南朱家的根源,若有朝一日知晓,又见我争夺大位,只怕会忌惮至极。”
见苏妙真闻言一颤,苏问弦慢慢道:“是以我从未想过那个位置,想要出人头地也不过是希望洗刷自己的私生耻辱,而外祖对我也有期望,我自己更不甘心平庸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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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五,乃是万寿佳节。
这日京城处处万头攒涌,张灯结彩。自京城西郊过新街口、西直门乃至紫禁城,几十里的路上设满了高大华丽的各式彩坊,都是由六部三法司、各地督抚及布政使司等官衙搭设。
至于民间自发建造的彩墙、彩廊、演剧采台、歌台、灯坊、灯楼、灯廊、灯棚更是不计其数。
明黄缎子制成的字幅上书“万寿无疆”“天子万年”“寿与天齐”,其他长幅标着“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物阜人熙”……挂得满街都是。
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及京中驻军则严密协防,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到钦天监择定吉时,九十九挂爆竹鞭响。驻跸关防的上万名军士沉声静气,踏步列队在道旁。随后金甲侍卫打前,上千太监乘后,钟鼓司的供奉随旁吹打奏乐,乾元帝的御辇及后妃们的凤驾浩浩荡荡地从皇道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