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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于我来说,没了爹娘,我更加不愿违逆本性,去过那些枯燥无味的内宅日子……”
“哥哥,你趁早忘了罢。”
她说完这些就偏过头去,玉颜怔怔,似无比疲倦。苏问弦忍住触碰她的冲动,后退到帘边道:“真真,今天父皇也说了相仿言语。”
当时苏问弦汇报完军务民政,并不告退,耐心等候乾元帝和诸位重臣的询问讨论。乾元帝长叹一声,最后将众臣遣出,独留他一人。
苏问弦把度回京所见情形,已知乾元帝不会也不能重惩苏妙真,但仍然为她说情。乾元帝没说话,半晌才开口,提起他监军两广功高劳苦,且业已而立膝下无所出,正妃过世年余,是时候重娶裕王妃了。
近两三年间,乾元帝偶有为苏问弦纳妃之意,苏问弦一概推辞。借口赵家父子兢兢业业戍边,赵氏虽有些不好的传言,但传言不尽不实,只是为人奢侈轻浮了些;还有连娘等妾房。后来渐渐透露出他心上早有得意之人。
不等苏问弦说些什么,乾元帝继续讲到裕王妃的位子苏妙真不行。苏妙真才华胆识远超凡人,还有过分出挑的容貌,但正因如此,加上过分决烈执拗的心性,就注定她不宜家室。
“皇上当时对我说,‘弦儿,她不行,你趁早忘却此女。’”
苏问弦低声道:“我答,‘或许承袭生母,生性痴愚,总归无法忘情——‘”苏问弦语气平淡,仿佛拒绝乾元帝的人不是他,“‘至死不忘’。”
苏妙真眸光一动,紧紧抓住妆台边沿。
当年苏问弦生母朱姨娘素来体弱,孕中得知乾元帝被囚,惊吓过度,用了催命的办法才把孩子生下,之后就缠绵病榻,无力教养苏问弦。
苏观山也格外疏远这个便宜儿子。苏问弦满怀不解,屡屡讨好苏观山却不得其法。所以一天的父母恩情也未曾得到。
后从外祖的只言片语里和生母的笔记信件里知道自己不是苏家人,而是他生母无媒苟合后被始乱终弃,最后诞下的私生子——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子,只是靠着百万家财托在伯府庇护而已。
他天性冷冽,自此之后更将心性磨到寒厉。和各种师傅勤学文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
那时晋王势大,楚王眼看是或囚禁或被杀的下场,事涉皇位,晋王一旦登基,和楚王等争位藩王来往的人难有善终。生母朱姨娘在这种危难之际也要耗费寿元根本生下苏问弦,非对楚王用情至深,不能如此。朱姨娘死前不能明说一切,就喃喃回忆,总在苏问弦面前重复“至死不忘”。还有无数遗留笔墨,写满了这四个字“至死不忘。”
这些纠葛缘故,早在乾元十六年苏妙真和离归家时,苏问弦就尽数告知,只改了他本人的知情时间。
:“当时我不懂此等情意,外祖告诉我后,出身微贱的阴霾虽被驱散,但反而让我告诫自己无论何时不能重蹈覆辙,为情所困至此。”
“可天不遂人愿,非要造出个你来。”
……
“朕曾说过不要她等,你娘毁在这个痴上——“武英殿内,年过五十的乾元帝鬓发衰败,如是说道,“若有她堂姐的半分冷绝——”乾元帝蓦然住口,似陷在回忆中。过得许久,收拾了心境,目光如电:“诸子之中,朕以前的确偏爱达儿,但朕知道,你能力最高。只是你出身不够正统。”
乾元帝猛地扭转话头,“你对景明怎么看?”
苏问弦沉默片刻,简短道:“将来必是鼎足之臣。”
“说得不错,景明是朕看好的内阁元辅,朕与其父乃至交好友,与其母亦有所渊源……等两广政务走上正轨,朕就要拔取他进入内阁。”乾元帝死死看着苏问弦,“弦儿,你明白这意味什么吗?”
苏问弦剑眉一拧,一个从未被他正视深思的想法重新涌入心头,乾元帝看着他长叹了口气,一瞬间似老了许多岁:“你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孰重孰轻。”
……
苏问弦看向苏妙真:“真真,我以为我会犹豫——你明白吗?”
苏妙真面色倏忽一变,良晌,又转为平静,“你这是在逼我。”
她柔柔一笑,“其实倒也无妨,正妃侧妃也好,夫人诰命也罢。你有本事求来赐婚,不怕影响前途舆论,那我可以是你的。”
苏问弦见她虽笑着,神色里却了无生趣,心痛如绞,痛怜爱欲渴求愧疚珍惜畏惧种种感情一起袭来,难以言说的催魂荡魄,缄默半晌,道:“我在两广听说你所作所为后,就放弃赐婚的念想了。”
苏妙真手指泛白。窗外夜蝉鸣叫,苏问弦定力用尽,不能再放任停留:“我与你这么些年的相处情分,怎么不知你伤心欲绝,强撑到现在早已心力交瘁……若是爹娘还在,我会请求赐婚。可是你如今这副模样……我怎么舍得?”扬手掀起垂珠帘帐,脚步一停,背身道: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比你能想的还要在乎你——真真,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
主要是交代一下行事原因和苏问弦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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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没两日,内廷忽的下了一道旨意。给裕王划分了藩地,落在陕西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