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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驿站不小,也不过容纳两百人。
邱挽卿拒绝道,“我等奉命保护钟相等诸位大人,赶路要紧。”
说着,邱挽卿对身后的千户道,“原地驻扎休息。”
见钟相紧皱的眉头,邱挽卿安慰道,“放心,神机营将士操练,还要赶着大雨,北地作战更没有驿站可住,结实得很。”
钟离微无奈点头,“本官和几位大人挤一挤,空出剩余房间,将士轮流休息可成。”
屋中稍微挤一点,总比在外面淋着强。
邱挽卿也没有故意折腾手下人的想法,“多谢钟相体恤。”
另一边,袁崇等几人对着一张地图,面红耳赤地争论着。
“堵塞黄河滑天下之大稽,水位暴涨,把决口堵住,只要雨水不停,早晚会再次决口,黄河易疏不宜堵。”姜师傅拍着桌子,首先否定了何钦堵住金堤的想法。
何钦丝毫不怯,也来了火气,质问道,“姜师傅要疏通河道,地上河形成已久,高出济宁府数丈,什么时候能疏通完毕,等大水淹没汴梁吗?”
“再下一个月的雨,就算堵住,汴梁还是会淹。”姜师傅针锋相对,“无论难易,疏通河道利在千秋,现在黄河如此棘手,未尝不是大周数百年的惰于河工,只图治标不治本的恶果。”
“疏通河道要征发多少劳工,沿河两岸本就因洪水肆虐颗粒无收,朝廷拨出的银两可够供养几何?”何钦既是农家出身,又是正儿八经参加过科举的,对民政显然更加了解。
这种时候,百姓吃不饱饭,朝廷再让他们饿着肚子疏通河道,不用洪水,民变都能先把汴梁淹没。
说到底是没钱。
户部拢共拨款一千万两。
沿河诸路的灾民上百万,赈济灾民和修整黄河同样重要,落到河工上能有多少。
能和往年持平都不错。
往年就是小修,今年可好,直接崩了。
“动辄数百万的河工费都花哪了,修修补补欺上瞒下,都进了自己的口袋!”姜师傅没好气地灌下一碗水,将碗重重地磕在桌上。
姜师傅修整过淮河,河工拨款历来丰厚,但上下官员从中渔利,真正用于河工的不足十之二三。
一千万两要全部用于正经事,也够了。
可惜……
何钦见姜师傅弄清楚现状,缓了口气道,“堵住决口,赢得喘息之机,另择河道改置。”
疏通是疏通不了,何钦的观点是先堵住,然后釜底抽薪,黄河改道。
姜师傅抿唇思考,最终摇了摇头。
改道,太不可控了。
洪水不是人,能听懂话。
黄河两岸地势低平,黄河水量也非一般河流比拟,稍有不慎,洪水肆虐的范围更大。
除去自然因素,改道涉及到的太多了。
黄河作为重要的内河航道,滋养两岸城镇农田,多少人赖以为生。
简简单单就要黄河改道,沿河的居民不愿意。
改道的黄河征用他方耕地,日后还多了洪水的威胁,其他地方也不愿意。
两边都不讨好。
姜师傅看向一旁沉默的袁崇,“你是主事儿的,说说你的想法。”
“是堵是疏,给个准信。”
钟离熙一直安静旁观,闻言一同看向袁崇。
对这位袁大人,钟离熙也是早有耳闻。
可惜,袁崇并没有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三人沉默,钟离熙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第一次发言。
“诸位大人可否听我一言。”
闺阁女子的装扮在外不方便,钟离熙换了一身男装。
当然也不是男扮女装,最起码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子。
钟离熙是求了圣上,才让父亲同意了她随同前往。
她是代表太后和圣上,身为女官,前往灾区安抚灾民,同时帮助太医院防治疫病。
每逢大灾难,宫中总要派皇亲国戚前去镇场子,表示皇帝没有放弃。
圣上刚刚继位,膝下无子,和仪王府的兄弟关系也不好,派女官似乎也合理?
合理个鬼。
黄河棘手,钟相镇场子就够了,让他闺女掺和什么。
偏偏圣上已经下旨,众人不好多说。
一路上,钟离熙的存在感都很弱。
不光跟上了大部队的速度,没有一丝骄矜之气,骑术更是得到了邱挽卿的认可。
没有拖后腿,钟相也没有偏袒,背后的嘀咕声也就逐渐消失了。
“赈灾和水患其实可以是一件事。”钟离熙开口道。
见三人将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钟离熙眨了眨眼,认真道,“征发徭役会引发民变,但灾民利用好,就是劳动力。”
“与其直接赈济,不妨以工代赈。”
与其给灾民吃个半饱浑浑噩噩,不如让他们吃饱去干活。
干活才有饭吃,也省的偷奸耍滑之人浑水摸鱼。
百万灾民,老幼妇孺负责后勤工作,青壮年也够用了。
这样一来,户部拨的一千万两白银,加上江南两路常平仓的粮食,应该够用。
钟离微安置好神机营的将士,也参与到会议中。
何钦问道,“钟相,您觉得此法可行否?”
钟离微并没有因为主意是女儿提出的就有任何包庇,谨慎道,“此法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