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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是利益的获得者,自然是愿意掩耳盗铃。
吕博心思谨慎,面面俱到,难免失了锐气。
他自己也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的脾性不和圣上心意,于是急流勇退。
果然,圣上看他识趣,多有敬重。
这样的人是聪明人。
聪明人计算得失,吕博不想趟土地改革浑水。
既不阻扰,亦不支持,全凭圣意。
叶敛向来不对人性抱有过高的期望。
但这也凸显钟离微的难能可贵,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舍生取义的。
叶敛不是圣人。
可谁又不想和圣人交好呢?
关于钟相的弹劾,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叶敛无意让钟离微站上风口浪尖。
面对站出来的谏官,叶敛笑了,淡声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莱国公,这是谏院第几次弹劾钟相擅权了?”
莱国公装傻道,“老臣年迈,记不太清是第几次。”
“记不太清,舅舅是真糊涂了。”叶敛淡淡道。
被点名的莱国公抖了抖,请罪道,“微臣庸碌,谨遵圣意。”
两人好像是闲聊,却让众人不禁想起前人弹劾钟相的下场。
貌似下场都不怎么好……
叶敛对他的识趣很满意。
莱国公:大腿果然不是好抱的,可惜他白花花的银子。
“钟离微他是首辅大臣,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黄河水患凶险,朕予钟相自便之权,有问题吗?”叶敛似是疑惑,显然是不耐听这些老套的弹劾。
叶敛冷声道,“黄河诸路深受水患之害,流民遍地,民不聊生,钟相试行摊丁入亩是权宜之计,谏官要是不辨是非,就是朕的过失。”
叶敛的话说得很重,但也是刚柔并济。
先将钟离微改革的事揽到自己身上,又用一个“权宜之计”安抚住众人。
既是权宜,何必跟圣上争一时长短。
不如等龙心大悦时,另行商议。
或者……
几大高门交换了眼神。
众所周知,功高震主。
圣上有建功立业之心,频频出手,但若钟相的名声强过圣上呢?
对于一个年轻气盛的皇帝,此为诛心之举。
猜疑心重的,这就成为心底的一根刺,直到腐烂成疮,早晚有爆发的一天。
足见高门对摊丁入亩的排斥。
不收户税,只依据田亩数量收税。
依钟相和圣上的意思,他们往常耍的手段通通作废。
黄河诸路富庶,豪族林立,如此一大块肥肉吐出来,谁不心疼。
圣上对外说是权宜之计,只是为恢复黄河诸路的稳定。
他们且信且疑。
但无论信与不信,不妨碍给钟离微使绊子。
首辅之位,眼馋的人多的是。
高门兴致勃勃地利用童谣和文章抬高钟离微,为他本就堪盛的名声上添砖加瓦。
“尧天帝德,至圣至神。”
叶敛念出暗卫传来的密折。
真是出息了,越来越肉麻。
说罢,将密折扔在一边,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他都不屑用。
气死那些高门,白白给敌人提高声望。
叶敛就当自己看不懂,“钟相果然是招人喜欢。”
不愧是他看上的。
子夜一点都不担心宿主被蒙蔽,宿主坑人的手段多着呢。
绝对让他们气吐血。
不过这也提醒了叶敛,舆论的重要性。
然而比叶敛动作更快的另有其人。
随着百姓对钟相的推崇达到顶峰,另一个更强势的声音出现,从出现到爆发,成功吸引了汴梁百姓的视线。
圣上天命所归,是大周之福,盛世降临。
不拘一格降人才,知人善任,雄才大略。
幽州收复,引戎狄归附,互市交往,扬大周国威。
束水冲沙,黄河疏通,两岸十年无洪涝之灾,恩泽百万。
上天有感圣上英名,降下恩泽,白羽下凡,疫病湮灭,暴雨骤停。
相比钟相的事迹,具有神话色彩,还和圣上有关,这个传闻显然更吸引人。
“白羽,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不是神物是什么?”
茶楼中,男子传达着自己新打听到的消息,察觉到众人惊异的神色,小眼睛一眯,很是得意。
“赵大你说得这么真,跟真见过一样?”
“就是戎人不还进贡了一只雪豹。”
“你就听他吹牛。”
旁人见不得他得意的样子,故意抬杠。
赵大的小眼睛瞪大,肚子一挺,不屑道,“你们这群人懂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啊。”
“你赵大消息灵通,也让我们长长眼。”
汴梁关于神物的消息众说纷纭,众人闲来无事起哄道。
赵大本就是闲散人等一个,听够了吹捧,也不再拿乔。
“那白羽通身雪白,泛着金光,据说一出现,你们猜怎么着?”赵大顿了顿,“济宁府的雨就停了。”
“我母家妹妹的婆家就在济宁府,济宁府的疫病你可知道?”
身在汴梁,谁家沾亲带故的,都能打听到别地不知道的消息。
这次的疫病自然是瞒不住。
“不是说不严重,很快就控制住了。”其中一人不解,“还能和神物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