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心脏的方向。
    那时候，白塔还正满目关切的看着怀中的乔珍，薄唇轻启声音温柔。
    “别怕，很快就到医务室，就不会疼……”
    “噗！”
    细小微弱，但在夜间格外清晰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白塔的话，让他唇瓣轻轻颤动着，却一时间怎么也无法开口了。
    那声音他们都听过许多次的，正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整个世界也仿佛在这残忍的声音里安静下来。
    白塔的动作停在原地，没再开口说话，乔珍亦是没有发出声音。
    可也就在下一瞬。
    平静被打破。
    “噗！！”
    比方才那一下更狠的刀声响起。
    随之，白塔的后背上落下一道鲜红的血迹，很快由一道变成两道，又由两道蔓延成一片，铺满了白塔的整个后背，简直触目惊心。
    那血迹的源头，是他后背上的一道伤。
    经过两刀之后伤口很深很深了，匕首的大半个刀刃几乎从后心没入他心脏。
    而此刻正握着匕首手柄的那只手，小巧白皙沾染着点点血迹。
    那是乔珍的手。
    那一刻，温柔的月光下，乔珍安静的轻轻趴在白塔怀里，白塔也依旧维持着紧紧抱住她的姿势。
    他们紧密不分的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可事实却是两个人身上都鲜血淋漓，乔珍背刺白塔的手都还没收回。
    甚至下一刻。
    乔珍不带一丝情绪，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的，指尖紧握匕首手柄，狠狠的再次向下刺去。
    “噗！”
    鲜血在白塔背上更汹涌的滚落，乔珍手中匕首的整个刀刃，全然没入了白塔的心脏。
    白塔从来都不会防着乔珍的，他怎么可能会防着乔珍呢。
    因此当她握着匕首狠狠刺向他的时候，白塔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震惊，站在那里像是僵住了一样没能有一丝反应。
    甚至第三刀都捅进去的时候，他依旧是迷茫的。
    垂眸看向乔珍的眸光由温柔变得微微不解，似乎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理解他的恋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明明上一刻他们还是相爱的不是么？
    她为了救他不惜划伤了自己的手啊。
    可为什么，眨眼间就对他痛下杀手。
    为什么要杀他，她为什么要杀他！
    可还没等想明白这个问题，白塔的身体先一步撑不住了。
    剧烈的疼痛从被穿透的心脏爆发开来，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一般，让白塔瞬间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口中溢出血丝时，身体向前踉跄了一步。
    可都到这一刻了，乔珍刺杀的匕首都捅穿了他的心脏，白塔居然还牢牢的护着乔珍。
    自己站不住将要摔倒时，仍将怀里的人保护的好好的。
    最后单膝跪地，重新轻柔的将乔珍放到了地上。
    可因为这个动作，两人相拥一般的姿势分开了些，白塔清晰的看见乔珍望着他的冷然眸光。
    那一瞬，比刀伤更加恐怖的疼痛从心头涌起，让白塔几欲无法呼吸。
    她居然，居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就像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他，再也不会爱他。
    白塔轻轻咳嗽一声，唇角溢出更汹涌的血丝，终于有些恍悟过来乔珍要杀自己的这个事实。
    可他仍然不明白也不理解，看着乔珍的眸光闪烁着几欲破碎。
    “为，为什么要杀我。”
    “我，”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为什么要杀我！”
    乔珍此刻仍被他搂在怀里呢，却是半分不惧，望着白塔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就要说些什么。
    可乔珍下手实在太狠了，一点没留情。
    就在乔珍开口之前，白塔的呼吸变得愈发微弱，心脏处的刀伤痛苦作祟时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看着乔珍唇角微微动了动，眸中是渐渐升起的痛苦与不可置信，可终究是没能得到回答。
    就那样看着乔珍刺痛他心扉的冷然笑意，死不瞑目的彻底没了呼吸。
    不可一世的异形首领，居然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丝毫没有征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的，死在了他最爱的恋人手里。
    乔珍半躺在白塔仍旧滚烫的怀抱里，微微喘着气，眸光有些发散的看着这人近在咫尺心痛又茫然的面容，心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轻松。
    毕竟她杀掉的是一个人，还是与她朝夕相处，昨日还躺在一张床上亲密无间的爱人。
    不管乔珍爱他恨他，纵然再铁石心肠，也该有点触动。
    她抿了抿唇，有些说不清楚此刻的心情。
    又一次亲手杀掉她曾经恨到骨子里的人，她没有开心也没有兴奋，只是怔然。
    怔然的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想多想。
    做都做了，也没有必要再多想。
    她又一次杀了他，在他心上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开了一刀，让他痛的撕心裂肺，这很好不是呢。
    乔珍抿了抿唇，伸手推开白塔抱着她的手，站起身来。
    而后没有再看半跪在地上的白塔一眼，捂着仍在流血的手，踩着月色向前走去。
    但她走的很慢，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