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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常有所不知,兖州百姓过的也是艰难,想我兖州连年战乱,又逢黑山贼肆虐,百姓背井离乡逃往别处,郡县十室九空,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好不容易打走黑山贼,一年的收成也回不来了。”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人烟,百姓饿的皮包骨头,连树皮草根都吃光了,更别说种地的种子。”
“若非在下腆着脸去中山借粮,兖州至今仍是民生凋敝寸草不生,我兖州~穷呐~”
孙坚搓搓胳膊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几步,低头看脚尖假装自己不存在,坚决不影响曹操声泪俱下的表演。
钟繇知道兖州的粮食都是从别处借的,王允王司徒让他顺便从兖州带回去些粮草不是因为兖州有粮,而是看中了兖州能从中山借到粮食。
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能借得到粮食也是本事,朝廷派天使【1】去冀州可能会被敷衍过去,曹孟德去冀州却能借得到粮,两者相比,显然来兖州找曹孟德拿到粮食的可能性大。
当初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营救天子,只有曹操和孙坚一往无前,如今二人同在兖州,一为州牧一为刺史,岂会眼睁睁看着天子受难。
让他们去冀州找袁氏借粮,不比朝廷派天使去冀州强?
王司徒的意思很明显,钟繇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他究竟是什么想法,只是知道归知道,现在被曹操这么拽着胳膊哭,他实在没脸说出让人家去冀州借粮的话。
早知道出来传旨不是什么好活儿,曹孟德不像袁公路那样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不会限制他的自由,但是平白无故就让他们拿粮,谈何容易。
更何况兖州本身就没有粮,还要从冀州调粮过来。
钟繇面红耳赤的将人扶起来,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名士,不至于遇到突发状况反应不过来,“兖州接纳流民耗费甚巨,吾亦知晓,安抚流民本该由朝廷来放粮,只是现在、唉、不提也罢。”
曹操抹了把眼泪,拉着钟繇走到官署外面,从干净整洁的街道到城外热火朝天的开荒,掰着手指头给他算兖州为了养活这些百姓已经投进去了多少粮食。
青州徐州的流民依旧源源不断的涌进兖州,刚刚被接纳的百姓不能干活,要好吃好喝休养至少半个月才有力气下地种田。
田里没有收成,所有的粮食都由官署来出,种田、修城墙、挖渠引水、搭建屋舍……有一样算一样全是力气活儿,都得吃饱肚子才能干,养一个青壮劳力和养一个兵差不多,一万石粮食送过来,没几天就全没了。
在这只有出没有进的时候,他们真的穷的说不出口啊。
钟繇出身名门,举孝廉出身,对内政不太擅长,听到曹操一样一样和他说花了多少钱,算着算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只是大致算了一下兖州目前收容的青壮劳力,还没算上老弱妇孺,要耗费的钱财已经甚巨。
算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该佩服曹孟德这举世罕见的大手笔,还是中山那位手里的存粮之多。
说来也是,董卓搜刮民脂民膏,郿坞里堆积的粮食金银数不胜数,皇甫嵩老将军收拢完军队前去郿坞时,里面的东西已经不知道运出去了多少。
即便如此,只剩下的那些粮食也足够长安的百姓官员享用至少五年,如果不管百姓,只顾及朝廷官员,能坚持的时间更长。
只是谁都不会嫌粮多,郿坞留下的粮食多,被带走的金银粮草只能更多,就算朝廷不缺粮,也不会任由那么多粮食在别人手中。
毕竟在王司徒眼中,那些粮食是逆贼董卓搜刮而来的,董卓已死,郿坞的东西应该尽数归于国库,而不是被不相干的人据为己有。
可是,陛下在长安开仓放粮便被各种阻拦,想让王司徒同意拿出那么大一笔粮食来赈济兖州几乎不可能,如此一来,那些银钱粮草还是被带出去的好。
中山那位虽然离开京城,至少心里还念着百姓,那位心怀仁善,粮草在他手里总比在别人手里强。
曹操声情并茂的给钟繇讲他们把兖州从哀鸿遍野恢复成现在这样有多艰难,不是他不愿意支援朝廷,实在是他有心无力,真的没有粮啊!
事实上,兖州没有余粮不假,在明年秋收之前,各郡县的粮食都是只出不进,但是情况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艰难,倒也未必,他只是仗着钟元常对内政不了解,对赈灾的细节更是一无所知,所以可这劲儿的把情况往严重了说。
要知道,就算在太平年间,修筑城墙、开渠引水、修缮官道、建造房宅等各种活儿也得有人来干,而且太平年间的青壮年劳动力需要的工钱更多。
但是现在,他们接纳的那些流民只要有口吃的,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工钱,“以工代赈”看上去简单,真到用在实处才知道,这法子简直能把一座荒城给救活。
无家可归的流民为了在这儿站稳脚跟,不管是进军营当兵还是开荒种田都非常卖力,老弱妇孺也不会拖后腿,每个人都尽量干自己能干的事情。
朝廷赈灾的粮食可能会被层层克扣,根本指望不住,兖州现在所有粮草都在他的掌握之下,用粮食代替工钱发给做工的流民和百姓,既能让他们有事情干,不至于无所事事惹是生非,又能尽快的让他们安定下来,不会有吃白食带来的惶恐,一举多得。
现在投入的粮食看着多,只要撑到明年有粮食进项,凭借这大半年来建好的城墙、挖好的水渠、还有开出来的荒地,以及对兖州已经有了感情的百姓,兖州的粮食产出甚至能一跃和冀州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