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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的的确确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那些猩红的、带着仇恨与报复的血液从他的指尖滴出,落进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中,作为鬼杀队剑士的少女却并未像另一个鬼杀队剑士——继国严胜一般,接受他的血液之后变成变成与他一样的恶鬼。
无惨觉得,一切都是因为那些恨意。
那些平安时代产生的她对他的恨意与不甘延续到了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哪怕无惨在此前从未想过他们还有再次见面的可能。
因为这份仇恨的存在,源睦月没能接受他的血液里所蕴含的力量——这也是咒。
正如曾经的她深爱着无惨,是一样的咒。
但这些都是无惨自己的想法。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有些迟疑了,怯生生地问他:“你生气了吗?”
她这时候倒开始反思起来,虽然大家确实都不喜欢无惨,但就像大家都不喜欢童磨一样——他们本人肯定都是不知道的呀。
所以她就这样把事实说出了来,好像的确有些不太好。
小姑娘反省完毕之后,扭扭捏捏地在他面前绞着手指头,声音细细的:“对不起……”
无惨听到了这声对不起,却觉得这话无论怎么听都只有刺耳的感觉。
她说的就是事实,没什么好道歉的才对。
倘若说真的有人能让无惨开始反思起来,那么从过去的一千年开始,直至今日也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她曾经是身份高贵的睦月姬,而后却变成了源睦月——无惨从未给她带来任何幸福,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无惨忽然开始反思起来——反思着那些有关于她的一切,但这份沉默落在小姑娘眼中却像是不愿意原谅她了。
她扯了扯无惨的衣领,“你还是很难过吗?”
无惨怔了一下。
在小姑娘看来,他之所以会不说话,正是因为被她说穿了真相,所以对这样的事实感到难过——如果是生气了,肯定不会露出这般悲伤的神色。
“我看出来了呀,”小姑娘摸了摸他的脸:“无惨现在很伤心吧,我就是因为不希望你伤心,所以才要告诉你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道歉的话:“对不起。”
无惨想对她说没关系,但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因为哪怕是他这种人,也从来都认为——会变成如今这般,从来不是源睦月的错。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那位睦月姬曾是整个平安京最为声名远扬的姬君,也本该作为东宫妃站在万人之上的地位。
硬要说她哪里有错的话,那大概就是喜欢了无惨吧。
小姑娘见状更加着急了:“你……你别哭啊……”
虽然实际上无惨并没有落泪,但小姑娘却觉得他这时候的表情和正在哭泣也没什么区别了。
因为从他身上蔓延而出的痛苦与悲伤,已经彻底无法被隐藏了。
她像是不知所措一般,抬起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无惨的视线骤然一片黑暗,但触觉却因此变得更加清晰——尤其是小姑娘温热的手掌捂在他眼睛上的触感。
温暖得令人想要落泪。
无惨已经很久没能感觉到这样的温暖了,他后来所见到的源睦月,一次比一次更加苍白无力,那些来自神明的眷顾也都被神明悉数收回,不仅如此,鬼舞辻无惨从未见过的天罚,似乎也都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源睦月所受到的惩罚,甚至远胜于产屋敷一族。
那曾是无惨的同族。
因为家族中出现了“鬼”,所以产屋敷一族也受到了诅咒,每一任的家主都活不过三十岁,而且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仅仅因为同族这一原因,他们便受到了如此严重的惩罚。
那么与无惨的关系更加密切,差一点就成为了他的妻子的那位睦月姬,她所受到的惩罚又是如何呢?
“……我没有哭。”
无惨用喑哑的声音说。
他的确没有哭,鬼这种生物和人类不一样,并非是说鬼就没有眼泪,童磨那种连感情都没有的鬼掉起眼泪来都是说掉就掉——这种生理上人类能出现的反应,鬼也一样能出现。
只不过因为鬼的眼睛一直都很湿润,所以连眨眼都不需要,这件极其细微的小事也被小姑娘察觉到了。
“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吗?”
她摸着无惨的脸对他说:“没关系的啦,我也不会嫌弃无惨的。”
小姑娘信誓旦旦地开口,就像是在做着什么郑重其事的承诺一般:“不管无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无惨的。”
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无惨便睁大了眼睛,缩紧瞳孔的模样让他平添了几分危险的感觉。
但直觉一向敏锐的小姑娘却像是完全没能察觉到一般,甚至连放在他脸上的手都没有缩回去。
“不过这是有前提的哦,”她补充道:“如果无惨真的做了很过分很过分的事情,让我也觉得生气了、无法接受,那无惨应该怎么办才对?”
小姑娘问问题的神色极其认真,她扯了扯无惨的脸颊:“不许再装哑巴啦,你不回答的话我就要生气啦。”
在这世上大抵也就只有她一人敢做出扯无惨的脸颊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了,换作任何一个其他人,恐怕都早在摸到他的脸之前就脑袋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