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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此之外的新环境,带来的乐趣却远胜于宫中的乏味。
在宫外的宅邸斋戒时,师父晴明大人偶尔会来探望我,只不过我那时过于年幼,所留下的记忆也只是零星碎点——毕竟卜算的结果出来, 是在我三岁那年。
我那作为中宫(皇后)的母亲, 曾为这样的卜算结果日日泪垂,她因我尚且年幼却要与其分离而悲伤, 也对我在神社中漫长的未来而担忧。
在那个时候劝说了母亲的人, 是新入阴阳寮的阴阳师安倍晴明。
不知是出于何种念头, 父皇竟让他成为了我的师父, 于是得了这层身份的便利, 晴明大人也能在平日里随意进出贺茂神社。
我并不讨厌这样的决定,恰恰相反,是因为晴明大人的存在,我才会觉得宫外的生活远比宫里有趣。
“为何会有这种念头呢?”
在某一日得知了我的想法后,晴明大人坐在我对面询问道:“睦月姬身份尊贵,宫中岂不是更好么?”
晴明大人说这话时是笑着的,让那张本就俊秀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风采,我后来才知晓,原来京中的贵女们,其实都是偏好晴明大人这般貌若好女的长相。
倘若真要说起来,无惨也是属于这类的,只不过……过于孱弱的身体阻碍了他的行动,也阻碍了他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机会。
更多的时候,无惨只能在无风无阳的和室内,低低地掩面咳嗽着,身体微颤的弧度令人心生怜惜。
他是产屋敷家的幼子,自出生起便少有出现在人前的时候,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连名字也没有,被人提及时也只会将其称之为产屋敷家的小公子。
“无惨”之名,是我在他元服的那日为他起的。
而这一切的因由,则是晴明大人某日的来访。
如往常般独自一人来到贺茂神社的晴明大人并未一开始便说明来意,而是用新奇的话题逗弄着我想要偷偷外出的心思,一面问我想不想看看鸭川的香鱼在河中游动的模样,又同我说何处的紫藤花开得比往年更加繁茂。
我听着这些话,总觉得那里头藏着些其他的意味。
于是我问他:“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么?”
在我这般询问之后,与我一同坐在和室内的晴明大人,他的唇角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是博雅三位托我给您带些东西。”
闻言我愣了一下,自从搬入贺茂神社之后,与博雅兄长见面的机会便大大减少了,不仅仅是因为琐事繁多,更是因为……想要见到贺茂斋院,并非是件简单的事情。
侍奉神明之人,哪怕是皇族也要受到诸多限制,平日里不能踏出神社半步,也不能随意与外面的人会面,更不能做的……是与某人产生恋情。
虽说前面的规矩还时常有破例的时候,但是最后这一点,却是绝对的禁忌。
作为侍奉在神明身侧,传达着神明的旨意,并肩负着每年的新年拔禊与贺茂祭这些重任的贺茂斋院,在任期间绝对不能有半分逾矩的行径。
博雅兄长到底与我并非一母同胞,自然要遵循冗杂繁琐的规矩,我唯一能随意相见的,也就只有晴明大人了。
“所以是什么呢?”
在我这般询问后,晴明大人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白纸,隐约可以看到背面透出的墨迹——是写了字的纸。
我歪了歪脑袋,正思考着博雅兄长会给我写些什么,便听到晴明大人继续说:“这就是博雅三位让我给您带的东西。”
在我打开那张纸之后,印入眼帘的是鸭川香鱼几个字,正疑惑着博雅兄长用意之时,晴明大人又补充道:“博雅三位托我给您带来鸭川香鱼。”
我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忽然反应过来,恼怒的心情顿时升腾而起,鼓了鼓面颊道:“那鸭川香鱼呢?”
“鸭川香鱼就在这里。”
他看向的正是我手中的纸。
我顿时呆住了,倏然间脑海里闪过某个念头,“您吃了鸭川香鱼吗?”
晴明大人点点头:“吃了。”
说出这话时晴明大人面上没有丝毫羞愧,反而比起往日更加悠闲自得,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满噙着笑意,就像是在回味香鱼的味道一般。
可恶啊!
分明是博雅兄长托他给我带来的礼物,偷偷把礼物吃掉也就算了,怎么还可以这样来捉弄我?
正当我鼓着一肚子气将手中的“鸭川香鱼”扔向一旁时,晴明大人却道:“您不要了吗?”
明明都已经做得那么过分了,这时候竟然还敢再说话,正当我准备将他赶出去的时候,手背却忽然有种被溅上了水花的感觉。
下意识往身侧看了看——在木质的地板上躺着的,是一尾活蹦乱跳的香鱼。
我眨了眨眼睛,正惊诧于香鱼究竟从何而来,却又忽然发觉自己方才随手扔在身侧的东西不见了。
“那张纸呢?”
我顿时来了兴致,撑起身子将手掌按在矮桌上,整个人都倾向了晴明大人的方向,好奇极了:“是纸变成了香鱼吗?您做了什么?”
事实上,晴明大人之所以能够成为我的老师,我觉得有很大的原因要归于——他是贺茂忠行大人的弟子。
贺茂忠行大人曾是整个平安京内最负盛名的阴阳师,但自从前些年向父皇请示外出游历后,便再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