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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我没有回避,也没有移开脸,只是这样看着他。
这时候我们也已经来到了放烟花的河边,无惨牵着我的手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紧紧地落在我的身上,没有多说什么,却是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木制的长型小盒子。
就像是……装着什么首饰一样。
我忽然生出了这样的猜测。
而他打开盒子之后,我所看到的东西也肯定了我的猜测。
在那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支发簪。
样式并非是时下流行的,甚至哪怕是在通红的灯光之下,也能看出来这并非是什么新物件。
时间在那上面留下的痕迹极为明显,显眼到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是……”
在我疑惑他为何会拿出这样的东西时,无惨忽然将那支发簪取出来,插/进了我的发髻之中。
他捧着我的脸,目光像是穿过了许久的时光,从那些久远的过去抵达了如今,所带来的是蔓延了我也不知道多少年的沉默与孤独。
“睦月。”他用低低的声音唤着我,忽然低下了脑袋。
凉薄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唇齿交缠时所感受到的,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这是我们第一次亲吻。
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
——*——
在我回到京极屋之后,夜里准备睡下的时候,我取下了头上的发簪。
在屋子里更加明亮些的灯火下才能更加清晰地看清楚发簪的模样——这和无惨之前送给我的任何东西都不一样。
以往他也总会送我礼物,但那些礼物都是崭新的,大抵是让人买好之后便立马送来的礼物。
可这支发簪不一样。
这是无惨从怀里拿出来的,上面满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就像是被人珍藏了许久,甚至是把玩了许久却依旧因主人的爱惜而完好无损。
这个礼物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我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既然这样的话,那是不是也就正是说明了,我在无惨心目中的地位其实比我想象中还要重要些,所以他才会把这种于他而言真正“珍贵”的礼物送给我?
这样的疑惑,我并没有去问任何人。
因为这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了,其他人的说法如何,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参考的价值了。
只要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就可以了。
这样的念头在心底里油然而生。
并且在听到了京极屋的女孩子们谈论着某件事情时,令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现在已经不再去专门练习的房间里练习三味线了,大抵也是因为无惨的缘故,三津老板娘给我换了一个大房间,不仅可以用来摆放那些他送来的礼物,也足以让我练习三味线而不被人打扰了。
但在我因练习了许久而打算出去走一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我。
“睦月,今天有巡警要过来,你要一起去看看么?”
对方询问我这样的问题时,我先是微微一怔,毕竟我从不接待除无惨之外的其他客人,而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我的茫然,便主动同我解释道:“你不知道么?在花街里流传的一种习俗。”
我摇摇头:“什么习俗?”
闻言她看了看周围,才像是要说什么小秘密一样凑到我面前,开口道:“就是留住客人的方法啊,向客人表示自己的爱意,往往会把自己的小指头砍下来送给客人。”
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心底里忽然涌出了什么怪异的念头。
“别害怕嘛,不是要你真的把手指头砍下来啦,以前斩首右卫门还存在的时候,他们家的人来照顾生意时就会把最近斩首的犯人们的小指也带过来卖给艺伎们。现在虽然没有斩首右卫门了,但是巡警们也能拿到犯人的小指头……”
在她解释完之后,我便理解了她的意思。
“你要去买么?”
我问她。
她点点头说:“最近有位客人一直都来照顾我的生意呢,而且看起来也很喜欢我的样子,要是多把握一下或许可以依靠他离开这里也说不定……睦月真的不去看看么,你那位客人的话……”她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你不去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关系,反正你那位客人已经那么在意你了,有没有这种东西都还是会喜欢你吧。”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论是在店子里的艺伎们眼里,还是在其他客人的眼里,无惨大抵都是极其喜欢我的。
——但他从未亲口对我说过。
哪怕在那个时候,在他主动亲吻了我的时候,他也没有对我说过半句——我喜欢你。这样的话。
或许仍是不够。
因为不够喜欢我,所以才不会说出口,只是于他而言钱财并不重要,所以他才会毫不吝啬地为我送来大量昂贵的礼物,却从不愿意给我一句话,也从未对我说过要带我离开。
因为我在他心目中还不够重要么?
这样的念头生出的瞬间,便也在同一时刻生出了某种想法。
我回绝了来找我的人的好意,告诉她我并不需要去巡警那里买来指头。而是回到了房间,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把匕首。
这也是上一家店子的老板娘送给我的——和那套极为繁琐华丽的和服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