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越是这般议论下去，精神便越发的亢奋。
    很快，这消息也跟风一样的，快速飘散至周围附近一些村庄的老百姓耳朵里。
    “真的假的？”
    “那林大郎说的，事情还能有假的不成？”
    “若真能如此，往后咱们云县的日子，便要好过了！”
    “……”
    毕竟林大郎的名号，他们还是相信的。先就不说家中那些农具了，如他来了西州后，教授大家的这些制肥法子，在施肥进地里后，麦苗的长势明显有了变化。
    即便眼下距离收获还有一段时间，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只要后续不出大的意外，今年麦子的亩产量必然会有所增长了。
    另一边。
    与汉子分开后的林立文他们，此时也在说这引河道之水灌溉农田之事。
    确切一点来讲，是张五郎在向林立文询问。因为只要是西州的人，便没有谁会对水源之事不看重的。
    若非之前还有汉子在，张五郎其实当时便很想问了。
    此刻，张五郎询问语气里，便不免带上了几分急切：“大人可是心中已经有了那河道引水的法子了？”
    “确实如此。”林立文点点头，冲着正一脸期待的望着他的张五郎说道：“此法子我其实早已汇报与刺史大人，故我等今日出来，一则是巡查麦地施肥后的长势，二则便是巡查府城近邻的云县与源县的河道情况。待到巡查完毕后，便可回去与刺史大人商定具体的实施方案了。”
    就像之前反复说过的，西州最大的问题是水源。
    所以教授当地百姓制肥施肥等，从来都只是林立文计划里的第一步。
    实际上，前些日子各县城按照他的吩咐，派遣衙役们下乡传授老百姓们制肥施肥等事时，林立文便一直在忙水车的制作。
    水车这物件，林立文学过也了解过，但是却没有制作过。因此绘制水车图，着实费了他不少的心力和时间。
    一直等到各县城的县令将他们当地现阶段的麦田施肥基本情况，统计完后上交到西州府州屯田司衙门里来后，林立文那时方才完成。
    林立文对各地的施肥情况进行查阅一番，便将这些数据分类统计好，做成文书交至刺史府去。
    针对一些细节部分，林立文还在一旁为其仔细解说了一番。使得闫刺史对各县城麦地的情况，也能了解的更为清楚些。
    “有劳大郎这般费心了。”在知晓各县城施肥后麦地长势一片良好，闫刺史终于能松气，笑容便也出来了。
    其实衙役们下乡后会这般负责又细心的教授老百姓，说到底还是因为任务完成度不同的嘉赏等级。
    如在牧州时一般，完成度越高，嘉赏越多。而这些嘉赏，对西州的衙役们来说，最少都有他们平时一月的俸禄。且等到日后地里麦子成熟，林立文还会根据各地区的增产情况，对他们进行嘉赏，所以这些衙役们又如何能不去尽心呢！
    然林立文这一次来，却不止是为着送文书和讲解各地麦田情况。他便又拿出来了一张图纸，递到了闫刺史面前。
    林立文所画的图纸，很是简单明了。
    闫刺史盯着看了大半天，除了看出这物件与车轮有几分相似外，其实别的东西，他还真没怎么看出来。
    好在林立文早考虑到这一点，因此除了图纸，他还带来了一份水车小模型。
    这份模型是屯田司衙门里的一位匠人，按照林立文给出来的图纸，经过仔细研究方才制作出来的。
    制作得特别用心不说，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十分的好。
    闫刺史看着还是有点懵：“这物件还能将河道之水引出来？”
    为何不能？
    想林立文未曾穿越之前的世界里的大西北，不就有明代段氏人将此物放置黄河北岸，将河水引出，灌溉于农田么？
    林立文还请求要来了一大木盆的水，直接对闫刺史进行一番如何利用水流冲力，进行引水灌溉等现场的演示：“大人请看，此物是真能将河道治水引出的。”
    亲眼见着水车是如何的在水流冲动下，自行的转动，将大木盆里的水引至旁边的空地上的闫刺史倒吸了一口气。
    到后面，闫刺史更是整个人恨不得趴到那木盆上去细瞧了。
    这时林立文便还说道：“此水车还可根据各地河道不同情况，再按需求制作成直径不一等大小，也可制成单辆或多辆车等类型……”
    闫刺史异常兴奋了起来，连着大喊了几个好，然后一把抓住林立文的手：“大郎，河道巡查之事……”
    林立文立刻主动接话：“我这便找寻时间，去邻近几个县城巡查。”
    闫刺史也很直接：“引河道之水灌溉之事，便全权交给大郎你了。大郎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尽管说出来。无论如何，我都一定想办法助你。”
    所以也就有了林立文如今之行。
    而张五郎虽是闫刺史安排在林立文身边之人，对林立文一些所作所为，他有向闫刺史汇报的必要。但是闫刺史却并不会对他去说这些事，因而张五郎直到此时才知晓这些。
    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西州以后真的会有水了！
    张五郎欣喜若狂，人坐在马上时，神情都变得格外的亢奋，还伸手指向远处对林立文说道：“大人，再往前最多五里，便可见云县此地最长的一条河道杨沙河。”
    此刻的他，已然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带林立文前去查探的姿势了。
    林立文也能理解，便说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快些过去吧。”
    第102章 水车
    云县其实也属于西州最为干旱的几个县城之一。
    但云县县内的河道却并不少，尤其是像之前林立文说的那五条流程最长的河道，其中最长的一条河道长度有近九十公里，流域面积更是达到两千来平方公里。即便是五条河道最短的那条，河道长度也有近五十公里，流域面积大致为三百平方公里。
    也可以说，单是这五条河道几乎就贯穿了云县绝大部分的村民集中聚集地。
    毕竟这年头，百姓种植几乎完全处于靠天吃饭的状态。而如西州这般干旱的地方，本就极度缺乏水源后。所以即便是西州此地河道湍急，百姓无法引河道之水进行灌溉，但这地方的百姓也如那游牧民族选择水草肥茂之地生活一般，去选择靠近河道区域生活。
    考虑到云县又紧挨着西州府城的便利，林立文便将云县作为水车的投放试用之地。
    很快，林立文便带着之前参与水车模型制作的那名匠人，来到云县选定好一处河道后，开始制作起了真正意义上的一架水车。
    因着是第一次制作，林立文还得考虑所选河道的水量以及周边耕地的数量，预收他们最终制作出来的是一架直径中等的水车。
    水车制作好后，紧接着便要投放进河道里，进行试用了。
    赶在水车投放试用之前，林立文不忘骑马回了一趟西州府城，前往刺史府衙邀请闫刺史。毕竟第一次投放水车这般具有意义的事情，甚至可以说，从此以后对西州还会造成巨大的改变。
    所以若非特殊情况的话，作为西州刺史的闫刺史是无论如何都要来一次的。
    而之前经过林立文用模型做了那么一番演示的闫刺史，这些日子其实一直都在刺史府衙中焦急的等待。
    若不是怕自己催得太过，会影响到林立文制作水车的进程，闫刺史怕是早就按奈不住的自己跑来云县了。
    所以眼下终于等来了林立文这么的一请，这位刺史大人立刻便说道：“走，大郎，我这便与你去云县！”
    六月初的西州云县，太阳火辣辣的照射下，河道附近村子里的那些老百姓，一个个却毫不惧怕这份炎热，甚至还有些人直接赤着脚就这般站立在河道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官府这一次水车的投放。
    他们当中好些人早从王四郎口中听闻消息后，一个个的便都在期盼着这件事了。只是当时王四郎说的是，得到冬日里去了。
    可眼下，这才刚至六月份呢！
    这位林大郎果然是个大好人，不仅说话算话，办事效率还这般的高！
    而人群的最前端，也是最为靠近水车的地方，林立文与闫刺史正在安静的等着早先所选定好的吉时的到来。
    这个吉时的选定，还是闫刺史要求的。
    别看闫刺史之前那般的着急，但是等到他真的随林立文到了云县来之后，林立文都不晓得他是打哪请来了一和尚，愣是帮着算了个水车投放的良辰吉时出来。
    林立文虽觉得封建迷信不可取，但来到西州后，他曾亲眼目睹过因为西州的极度缺水，百姓们受缺水之害而生活极其困苦后，林立文便也能理解闫刺史为何这般郑重了。
    也因为这一出，闫刺史跟随林立文来到云县后的第三日，也就是今日，才开始对水车进行河道投放。
    伴随着前方闫刺史的一声发话，一群衙役们便合力将制作好的水车往河道里放去……大家便只见着水车完全放置好后，那水轮被河道里流动的水一冲击，开始慢慢的运转了起来。而且速度逐渐加快……最后逐渐趋于稳定的自行运转。
    与此同时，哗啦啦的水流顺着水轮这般转动，水斗里面逐渐蓄满河水，最后转动到最高处再往下滑落时，里面的河水便顺着木槽，流向事先修缮好的水渠里。（注1）
    一时之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人群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因为所有人此刻都看直了双眼，他们能看到的是那水车如何自行转动，将湍急的河道之水自行汲取上来的。他们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有那被河水冲击下的水轮转动声，和顺着木槽流向水渠里的哗啦啦水声。
    待到这般安静了好一会，才听得有人大声喊道：“出水了，出水了！河道里面的水真的被引出来了！”
    这一喊出来，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带上了几分嘶哑。甚至在他喊完后，就连眼眶也开始酸涩了起来。
    而此时，如他这般的远不止他一人。
    在从强烈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后，站立在河道旁边的好些村民们一边也大声叫喊着：“出水了！”
    喊完后，也不记得到底是人群中哪一个村民先跑出来的。只知道在这一声声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哽咽嘶哑的大喊中，村民们一个个齐齐朝着水渠飞奔而去。
    然后只听得几声“噗通”声响起，便见着一些村民们因为太过激动，整个人都跳进了水渠里。
    立刻水花四溅。
    要知道即便是中等水型的水车，也是可以浇灌三四百亩的农田！
    水花很快便将众人身上的衣服打湿。可身上越是被打湿的厉害，这些在水渠里踩水的老百姓们便越是心中欢喜。
    他们一边痛快的踩着水，嘴里面继续大喊着：“出水了，真的出水了……好多好多的水啊……”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流了出来。
    而原本老百姓们的这等行为，周围衙役们本该制止的，可此刻，他们比之那些激动到忘乎所以的老百姓其实也不遑多让了。
    因为即便他们身上穿着的是一身衙役服，可他们也是西州这片土地生长的人，他们也饱受缺水之苦久矣。
    所以若非此刻职责所在，这些衙役们也很想如那些老百姓们一般，痛快的往那水渠里踩去！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此奇物，不需要借助任何的人力，轮子自己便可自行运转，将河道之水引出。”闫刺史直到此时，也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神情分外激动的看向林立文：“大郎果然有大才！我西州百姓往后日子，便真要好过起来了！”
    林立文便忙道：“下官万不敢当！且在我看来，此事还全靠大人这些日子，对我的全力支持。”
    闫刺史这位西州本土的汉子，哪怕是做到了一地之主官，其实也远没有京城那些官大人身上那许多的弯弯绕绕。
    就像当初林立文刚来西州时，闫刺史那般直白的夸赞一样，此刻他也依旧很是直接：“大郎你什么都好，就是讲话过于谦虚。”
    好在的是，这位林大郎虽讲话谦虚，但做事上不谦虚。因此闫刺史对林立文这人，还是很喜欢的。
    如今林立文还给他们西州制作出了不要耗费人力，便可引河道之水的水车，闫刺史实在是过于高兴了，便再次对林立文发出了西州独有的高标准邀请：“大郎，今晚我们一起搓澡吧！”
    林立文：“……”
    然这事由不得林立文拒绝，在水车投放成功回去后，闫刺史十分热情的将林立文拖进了澡池子里。
    并且就上一次，没能给林立文进行搓澡这一步的高标准待遇，闫刺史这次也一并与他补上了。
    闫刺史搓澡的力度也不小，但不知为何，明明第一次完全吃不消这般搓澡待遇的林立文，这一次的他还真就从里面感受到了那股舒爽。
    尤其是在林立文被闫刺史搓澡完后，就跟后世去做了个全身按摩一般的感觉，林立文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