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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甄老爷子语气并不严厉,不急不缓的语调却让所有老爷少爷们噤若寒蝉,纷纷看着自己面前的地砖,压根不敢回老太爷的话。
甄老爷子见众人都不肯说话,两只手搭在拐杖上,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手背,目光从大房扫到三房,先看向子辈的甄应嘉,甄应礼和甄应成,又瞥过孙辈的甄锦华,甄锦文,甄锦罗和甄锦书,道:“行,都不肯说,那我来说。”
“暗处那些迎来送往的生意是谁负责的?”
甄应礼起身回话:“父亲,这些如今都是锦文在一手打理。”
甄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依旧老神在在,也不知道是听了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
甄应成见状,抓住机会煽风点火:“锦文,不是三叔说你。你既然把着这一块的产业,合该管控好那些下人。怎么就让人逃出去了呢?还带着那么多的秘密。依我看,那些暗处生意,真该好生整顿。里面人嚼舌根总会出事。要是管不好,一个不留神,这不,就惹下大祸了。”
听到甄应成阴阳怪气的嘲讽,还有那若有若无想要把他调离甄家暗中生意的意思,甄锦文胸膛剧烈地浮动。
深吸几口气,甄锦文才勉强挤出一个假笑:“三叔教训的是,是侄儿大意了。”
甄应成所在的三房,向来与二房不和。甄锦罗见甄锦文今日如此忍让,心中快意顿起,端着茶杯吹了吹,道:“要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四弟。若不是四弟非要那个曹霁秋,何至于如今闹到这个地步?”
甄锦书听了,当即拍案而起,指着甄锦罗的鼻子破口大骂:“老三你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民女,玩死也就罢了,我怎么知道她那个妹妹还有这么大的能耐?今儿个不过是我不留神,才出了这档子事。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鸟?干的那些破事打量我不知道么?”
甄应礼因为曹雯秋的事,这些天在家中可谓是做小伏低,步步留神。见自己的小儿子如今还如此不知悔改,甚至在老太爷面前当众顶撞兄长,大怒:“你这个孽子,给我住口。还不快给你三哥道歉。”
甄锦书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鼻孔朝天,显然是没有任何的歉意。
大堂一时极度的尴尬。
甄锦华挺着脊背,将手搭在扶手上,面上无悲无喜:“四弟,向三弟道歉。”
甄锦书身为二房最小的儿子,被家人宠着长大,无法无天惯了,连自己老子都不怕,唯独怵这个大哥。听了甄锦华的话,他不情不愿道:“三哥,对不起。”
甄锦华将目光瞟向甄锦罗。
甄锦罗被甄锦华的眼神看得心中发虚,尽管恨透了甄锦书,还是故作笑容道:“无事,四弟年龄小,我这做哥哥的,自然不好计较。”
甄锦华见两人不再吵闹,没有多管甄锦罗话中的深意,垂下眼喝了一口茶。
反倒是甄锦书,听着甄锦罗明褒暗贬的话,差点又要闹起来。
甄老太爷并没有过多理会小辈们的暗流涌动,而是将目光投向二房:“锦文。”
甄锦文立刻站起身,弓着腰背:“孙儿在。”
甄老爷子握紧拐杖,眯着眼道:“老四曾经做过的那些,我不想管,如今也管不了。你倒是说说,曹雯秋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你去办的。如今这个形势,该怎么解决?”
甄锦文在外运筹帷幄,可是甄家,既有甄老太爷这个定海神针,又有甄锦华这个长房嫡孙。在家里他向来都是鸡仔鹌鹑。
听了甄老太爷这暗含失望怒气的质问,甄锦文额上的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祖父,孙儿,孙儿……”
孙儿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甄应成看着甄锦文抖如筛糠,毫不客气地嗤笑:“我说老二,当初接下追回曹雯秋的任务时,你不是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得很么?怎么这会,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甄应礼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甄应成还只在意着众人平日私下里的矛盾和龃龉。他恶狠狠地看向甄应成,略带嫌恶:“老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幸灾乐祸。”
说完又咕哝了一句:“也难怪是爬床婢女肚子里出来的贱种,跟我们的不是一条心。”
声音不大不小,却恰恰好钻入了甄应成的耳中。甄应成当即勃然大怒,拍着桌子站起身,指着甄应礼道:“老二,你什么意思?你两个儿子做错了事,不好好反思,倒是怨上了我?”
甄应礼向来看不上自己这个庶出的三弟,也不解释,只是轻飘飘地道:“我可没这么说。”
甄应礼漫不经心的态度,更是刺激到了甄应成。甄应成刚想发作,甄老太爷呵斥:“够了,还嫌如今事情不够多么?老三,你就是这么尊兄敬长的?”
甄老太爷偏心也不是一次两次。
甄应成被甄老太爷训斥,不忿地坐下,手紧紧地握着身旁的茶桌。
甄锦文面对长辈们的机锋,更是战战兢兢,站在自己的位置前,大气不敢喘。
甄老太爷看着这些不成器的后辈,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口气:“锦文。”
冷不丁被叫到名字,甄锦文慌忙抬头:“孙儿在。”
“你去官邸,可有见到英王殿下?”
甄锦文摇头:“回祖父的话,英王殿下抱病不出,孙儿只见到了小云大人。”
甄应嘉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忧虑道:“以前我们甄家背靠义忠亲王和太妃娘娘,这扬州城谁不卖咱们一个好?可如今那些人,都转而去巴结陈家,越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偏生这次来扬州的还是英王殿下。他和秦国公府一贯沆瀣一气,咱们甄家以前也没少和云家暗中较劲。如今他们水涨船高,小云大人能给我们好脸色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