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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蔚迟又问顾佳佳,“你呢?”
    顾佳佳:“我也还好……”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看起来神色如常,只是脸色有点苍白。
    纪惊蛰直接说:“你看起来可不像是还好的样子。”
    顾佳佳低下头去,很小声地发出一点声音:“嗯……”
    “跟刘知远有关?”从顾佳佳微小的颤动中得到答案后,蔚迟问,“他怎么样了?”
    “他挺好的。很正常。”顾佳佳又抖了一下,沉默了更长的时间,然后说,“只是我认不出他了。”
    卡普格拉妄想症。
    蔚迟在搜索框中输入这个名词。
    这是顾佳佳刚拿到的诊断结果。
    顾佳佳说:“也许这就是真相。”
    搜索结果:1923年由法国的精神科医生卡普格拉首先描述的一种精神病症,也称卡普格拉综合症、别名冒充者综合征。该症状通常由于视觉信息从梭状回到杏仁核到边缘系统的线路受损而产生。核心表现是患者认为一个现实的人(多数是亲属)被另外一个人所冒充或取代,这两个人同时都存在,而且长相和其他特征都是一样的,值得注意到是,通过电话联系患者还是可以辨认出来(因为听觉信号到边缘系统的线路没有受损)。该症状在临床上比较罕见,一般被解释为精神分裂症患者。
    该症状出现后患者具有高度的不安全感,较高比例的患者具有暴力倾向。
    “我的医生给我讲了一个病例。”顾佳佳说,“女孩,26岁,研究生,寒假回家时感到父母被外表长相酷似的别人替换了,连房子和所有物品也都被替换了,随后发现来访的亲友也都被替换了。她去走亲访友,所到之处一切都已经被替换了,仿佛置身于专门为她仿照家乡面貌设计的‘第二个故乡’。她坚决要求男友陪她一道去寻找‘失去的家园’。在火车上她去了趟厕所,回来发现男友也被替换了,刚才座位周围的其他旅客也被替换了。于是惊恐地报警。在门诊她多次询问医生:‘现在的医学是否已经发达到不留痕迹地复制一个人的水平?’”
    顾佳佳的双手紧紧搅在一起:“我现在就跟她有一样的感觉。”
    蔚迟:“你觉得刘知远被替换了?”
    在刚刚的某一瞬间蔚迟也感觉到了冥冥中的一股寒意。顾佳佳口中的“那种感觉”至少短暂地降临在了他的身上……他想到了周迎春。
    顾佳佳说:“我不知道。”她揉了揉眼睛,“我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她说:“医生说我不是唯一一个有这种感觉的人,让我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纪惊蛰问:“所以你现在相信是你病了?”
    “我只能这么相信。”顾佳佳低着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抬起脸来眼睛像狼一样闪着两星光点,“不然呢?相信他已经死了吗?”
    高求索道:“可你知道出问题的不是你,我们都……”
    顾佳佳说:“也许我们都病了呢?”
    第39章 青大学20
    水吧就开在三青大学门口,性价比很高,空调也开得很足,天天爆满。店里面人来人往,大多是学生,大多都毛手毛脚热热闹闹。大街上,各色汽车在春光中飞驰而过,公交站台上老老少少等了十多个人。
    而角落里的这一桌人却沉默得可怕。沉默得跟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所以……努力活下来的人成了精神病?”高求索艰难地开口,“你什么逻辑?”
    顾佳佳:“不是我们出了问题,就是其他所有人出了问题,你觉得哪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高求索十分笃定:“当然不是我出了问题!”
    顾佳佳:“你太自负了!”
    “好了。”蔚迟打断,非常冷静地问顾佳佳,“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开始进行心理治疗了。”顾佳佳说,“交流、暗示、必要的时候接受催眠。”
    到此,蔚迟认为也没有什么多的话可以说了。
    其实直到现在顾佳佳相信的依然是自己,不然她不会说出要“接受催眠”的话来。她现在不惜催眠自己也要做的事,大概对她来说比寻找真相什么的更为重要吧。
    “佳佳,不要因此有负担,你没有做错。”纪惊蛰忽然说,“生活,生活是最重要的啊。”
    “谢谢。”顾佳佳又揉了揉眼睛,顿了顿,颤抖着扯出一个笑容,“我和知远……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总要努力的吧?”
    纪惊蛰:“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顾佳佳站起来,朝其他人鞠了个躬:“我今天就是来跟大家道个谢,也道个歉。咱们曾经一起走过一段路,现在我要离开了。抱歉。”末了又淡淡地苦笑了一下,小声说,“明明这个群还是我凑起来的呢。”
    其他人站起来送她,蔚迟陪她走到门口,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保重。”
    彭慧想陪她一起走,她摇摇头拒绝了:“你再和大家说说话吧。”
    几个人又坐回座位,气氛比刚刚还沉重。
    纪惊蛰一偏头看到蔚迟头上那撮呆毛又翘起来了,伸手给他按回去。
    这时候彭慧说:“你们不要怪她。”
    蔚迟把纪惊蛰的手拂开,道:“没有人怪她。”
    “她这段时间很努力了。”彭慧说,“一开始她还能和刘知远正常相处,我和他们一起玩的时候她都很正常……直到有一次我看到她在洗漱间疯狂洗手,指缝都洗出了血。后来她开始害怕刘知远、不接电话、不回消息、躲着他,刘知远怎么可能接受?他们两个的关系……比普通情侣会更……亲密一些。刘知远说什么也要见到她,见到之后她就崩溃了……是没有办法了,才想说要去看医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