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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伍下久和时副队两人随即不再犹豫,重新推开了面前这扇被严重烧毁的门窗。
瞬间,那阵轻柔婉转的戏曲声便再度钻进了两人的耳朵里,仿佛鼓动着心脏都加速跳动了。
出了门,时副队一手拉紧伍下久的手腕,低声道:“别走散了。”
他们掩好门,抹去来过的痕迹,在这片浓雾中凭借着记忆往戏楼前面的厅堂走去。
两人的身影彻底融入了这片浓雾之中,而戏曲声好似被蓦然地放大,就犹如在身侧响起一般,引得人想左顾右盼的寻找那唱戏之人。
伍下久闭了闭眼睛,反手握紧时副队。
他快走几步,身体靠近,几乎紧挨着时副队的身侧,仰首凑到他耳旁微不可闻道:“地面上,多出了两排脚印……”
伍下久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怕惊扰到什么。
时副队的声音则同样钻入他的耳朵,低沉、安稳:“我知道。”
因为那两排脚印实在是令人无法忽略。
——就在这白茫茫的浓雾之中,就在他们两人的身旁……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跟着他们行走一样。
黑灰色的脚印一个接着一个的印在地面上。
那脚印很小,看方位和行走的路线,就好像是一个活泼调皮的孩童正在跟着他们。
他们走便跟着一起走,他们停下来,就跟着一起停下来,浓雾几乎遮盖了一切,只有近处两步的距离能够看清楚一点。
伍下久看着时副队的侧脸,眼角的余光却蓦地瞥见浓雾里好似多出来一些外形诡异的身影。
那像是突然出现就印在了视网膜上一样,明明知道由于浓雾的遮盖,他们应该看不见不远处的任何东西才是。
可那几个怪异的身影却如影随形一般,在他的眼眸中无法消失。
并且,更是随着他们逐渐地靠近戏楼的前堂,而身影也在慢慢地接近着、缩短距离。
随着视网膜上面的古怪身影在放大,他的眼睛竟开始热得不行,眼眶周围泛起疼痛。
伍下久忍不住蹙眉,不由得一手按在左腕的手环上。
就在这时,时副队却蓦然松开拽住他手腕的手,转而一把从后面环过他的脑袋,温热而又干燥的掌心则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伍下久不得已顺着时副队的动作闭上眼睛,那几个怪异的身影顿时在双眸里消失不见,眼眶的热度也下去了。
时副队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不看就行,我带着你走。”
那低沉的嗓音叫人莫名的感到安心。
那你呢?
我看不见就好,但你怎么办?
伍下久皱着眉,不禁想要拿下来那只温暖的手。
可时副队的动作却不容动摇分毫,他轻“嘘”了一声,说:“别动,快到了。”
伍下久拉扯不下来,便只能垂下手去拉他身侧的衣角。
他不知道的是,时副队低头瞥了眼,嘴角悄悄地勾起,无声地笑了笑。
两人往前走着。
伍下久看不见,耳边的声音却骤然清晰起来。
——他听着,那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好似唱的并不完整,其中缺少了什么……缺了什么呢?
是、是旦角的说词。
旦角不在戏台之上。
意识到这一点后,伍下久便紧了紧拉扯着时副队衣角的手,想提醒他一声,却在这时感觉到时副队忽然停下来脚步,随即带着自己往侧边站了站。
同时,他低头在耳边似只动了动嘴唇说道:“不要害怕。”
说罢,时副队便慢慢地移开原本覆盖在他眼睛上面的手掌。
前面怕是突然出现了什么情况。
而估计一下他们走过的路程,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了戏楼的前堂才对。
于是,伍下久并未着急睁开眼睛,反而等待一会儿,等到眼睛适应后才逐渐睁开,随即,他双眸猝然睁大——
此刻,不知为何,他们竟已经能够在浓雾中看见前面的景象了。
前面确实是戏楼的厅堂。
但是,不同于他们刚进来时瞧见的空荡无一人的废墟场景,厅堂里面的布置重新恢复了过来。
那些被烧毁的桌椅板凳复原、被摆放整齐。
而就在椅子上面坐着的,是一具一具早已经被烧焦的尸体。
那些尸体呈现出焦炭的颜色,浑身都被烧得漆黑干枯。
因为曾在火海中痛苦的挣扎过,所以有些尸体还保留着临死前扭曲弯折的姿态,瞧起来恐怖又可怕。
更为诡异的是,“他们”全都面对着正前方的戏台子,就好像是正在专心致志的观看着戏曲一般。
而在戏台之上,确实也在演绎着一幕戏——几具身披戏服的焦尸,犹如被线牵制的木偶一般,动作缓慢而又僵硬,正一笔一划地认真动作着。
“他们”被烧焦的面部正对台下,已不见一处完好的皮肤,毛发也皆被烧毁烧没。
焦炭一般的脸上是两个空洞漆黑的眼眶,下面没有鼻子,也没有了嘴唇,只露出一整副还尚在的牙齿。
而那些断断续续的低吟婉转的戏曲声就是从其中出现的,整具尸体就像是披着一层焦皮的骷髅。
“他们”也的确是。
单单只是看了这么一会儿,伍下久的眼眶和眼睛就再次开始发热发烫,同时还伴随着被火焰浓烟熏痛的炽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