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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砚啧了声:“谁问这个,我是问前面那个‘你俩好上了’……”
    顾长愿:“……”
    “没反驳啊,”舒砚眉毛一挑,抻着脖子去看他的脸色:“那传言是真的喽?”
    顾长愿心沉了一下:“什么传言?”
    舒砚瞅了眼门外,低声说:“就是何博士能去GCDC是你……”
    顾长愿一皱眉头:“别瞎说。”
    “得,我不说,我睡觉。”舒砚八卦归八卦,但特别识时务,见顾长愿一脸不耐烦,立马打住,合了电脑倒在床上:“话说回来,咱们样本不够,就这两只猴子,没太大用处。”
    “嗯,我再想想办法。”
    顾长愿顺手熄了灯,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他睡不着,闭着眼睛任思绪信马由缰,脑海里又浮现熟悉的声音。
    「这一次,一定能轰动全世界……」
    翌日,高瞻照例叫他们吃早餐,何一明几乎没动筷子,喝了半碗粥就钻进实验室。分离毒株进展迟缓,三人轮流守着培养皿也守不出想要的结果,大费周章抓来的猴子没有被感染的迹象,母猴体征正常,幼猴虽然携带致命的疱疹病毒,但不是医疗队要找的恶沱,舒砚说得对,单单两只猴子派不上太大用场,到了第三天,何一明气得粥都喝不下了。
    舒砚也着急,恹恹地夹着菜:“这样下去不行,不是所有的幽猴都携带恶沱病毒,至少之前的样本都没反应。”
    高瞻:“那怎么办?”
    何一明眉头紧皱,看向边庭:“你能多抓一些来吗?”
    边庭:“可以。”
    顾长愿:“不行。”
    一桌人霎时没了声音,齐刷刷看向他,顾长愿淡淡道:“他的伤还没好。”
    边庭忙说:“不碍事。”
    顾长愿叹了口气,对边庭解释,“不是碍不碍事的问题,你现在受了伤,一旦遇到危险,感染的几率会更高,万一幽猴抓到你背上的伤口……总之,太危险,不能去。”
    何一明觉得顾长愿杞人忧天:“按照之前的方法,落单的幽猴已经被麻痹了,没有攻击力。”
    “可我们遇上了有攻击力的母猴。”
    何一明不以为然:“被他顺利地解决了。”
    “你能保证每一次都顺利吗?”
    何一明心平气和地说:“谁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他是我们当中唯一可以应对的人。”
    顾长愿:“所以就该他去冒险?”
    何一明:“我们可以给他配防护服,把风险降到最低。”
    顾长愿差点儿笑了,防护服只能隔绝细菌,在野兽的撕咬面前就和一块破布没区别,何一明是专业人士,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既然知道还让边庭去冒险……顾长愿忍不住搁了筷子:“你到底有没有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这话一出,何一明脸色霎时青了大半。
    舒砚和高瞻也怔了,边庭搁了碗筷,双手垂下,像个听课的学生。
    何一明面红耳赤,他一GCDC精英,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几时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质问过,那日在雨林里,人人心惊胆颤,顾长愿冲他嚷嚷几句,他只当他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这饭桌上好端端地说他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顾长愿怎么变得这么粗鄙?!
    再看他一头鸟窝一样的头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弄的,不像个人样。
    真是在国内待久了,染了一身糟粕。
    何一明压着怒气,想着还是趁早带顾长愿回去:“如果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我为什么要研究病毒?我为什么不去研究酵母?那玩意安全多了!我现在做的就是拯救生命的事情!”
    顾长愿:“那还要他去冒险?”
    何一明攥紧拳头,竭力保持风度:“我们上岛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你打算等猴子主动上门?等实验结果从天上掉下来?”
    舒砚目瞪口呆,怎么突然吵起来了?再看边庭坐姿端正,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看不出在想什么。
    高瞻犹豫着开口:“要不我把孙福运找来?他擅长偷猎,搞不好有法子……”
    “快去快去!”舒砚跳起来,悄悄扯了顾长愿的袖子:“边庭都没吭声你们吵什么?”说着,瞅了边庭一眼,压低声音:“还当着人家的面说什么命不命的……”
    简直幼稚。
    “……”顾长愿冷静下来,歉意涌上心头,轻声说:“对不起。”
    边庭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何一明沉着脸,没好气地说:“等孙福运来了再说吧。”
    高瞻去请孙福运,早餐不欢而散,顾长愿不想回实验室,就在哨所里瞎晃悠。好像自从再遇到何一明,他就情绪起伏得厉害。
    他爬上宿舍对面的老屋,之前边庭在这里守夜,他鬼使神差地爬了上去,那夜黑灯瞎火,什么也没看清,这大白天爬上来才发现房顶平平坦坦,能摊能晒,是个好地方。
    房顶漫着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角落里竖着铁杆,杆和杆之间用细线牵着,上面晾着白色床单,像支起的屏风,忽而有风吹过,天际便多了几抹亮白,顾长愿的烦闷被一扫而空,找了块被阳光晒热乎的地儿,四仰八叉地躺下来。
    人一放松,困意就涌上了头,太阳渐渐隐去,他跟着阖了眼睛,稀里糊涂地睡去。
    迷蒙中,黑暗如浓云层层压来,他仿佛置身一个漆黑狭小的房间,墙壁上有被抓过的痕迹,米白的石灰粉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