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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是不早了,可搞科研的就没个正常作息,通宵都是家常便饭,再说边庭一守就是大半夜,怎么反倒教起他来了?!
    舒砚委屈:怎么哪儿都不待见他呢?
    “行,行,也不能老让他们占着实验室谈恋爱对吧,有辱科学。”
    咯嚓,门在边庭身后关上了。
    夜空下风声猎猎,很是吵闹,蠹虫嘶嘶叫个不停,似乎带着难以忍受的焦灼,他轻轻吁了口气,胸口也像钻进小虫一般,隐隐瘙痒。
    第十六章 初探(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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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里,何一明将一小块脾脏样本塞进装满液态氮的钢瓶里,这些样本将同时被送往嵘城研究所和GCDC。
    他调整了口罩,让声音更清晰一些:“你想成家的话,我们可以去G国领证,我在G国有房子,你要是不喜欢旧房,我也可以再买一套。”
    顾长愿莫名其妙:“等等,我为什么要和你领证?”
    “有了身份在国外容易些,把你安排进GCDC也方便。”
    “我没说我要去……”
    何一明嗤地笑出声:“一般人想去都去不了的地方,我想不出有什么可拒绝的。”
    顾长愿心一紧,何一明这话倒是让人无法反驳。
    何一明叹出一口气:“长愿,我是真的想带你回GCDC,那里更适合你。”
    “别说了,” 顾长愿捋着额前几缕乱发,头发有些长了,都遮眼睛了,“我不去。”
    何一明愣了半刻,拉长了脸:“说什么胡话?以你的能力何必留在国内?”
    顾长愿不想谈论这个,敷衍着说:“你能去GCDC我很高兴,我就算了吧……”
    听到前半句,何一明还挺高兴,听完又气从中来,他中止了多少价值连城的项目跑到这荒岛上,用这些早就被淘汰的破铜烂铁做实验,还不是为了……不管怎么说,他何一明想做的事,哪有做不成的道理?
    他有点恼怒,很不屑地一挥手:“我回国不是为听你一句‘算了’的。”
    顾长愿听出他语气里的强硬,抬头看去,灯光下,何一明越发轮廓分明,眼底隐隐有光,尖锐凌厉、好似一把嵌了金刚石的解剖刀,轻而易举就能切开一切。
    顾长愿看了会儿,忽地就笑了。他太熟悉这个眼神,他曾为此痴迷,说得矫情些,大概要归到除却巫山不是云一类,见过意气风发的何一明,其他人就再也入不了眼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一点儿都没变……”顾长愿移开目光,淡淡道:“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能难倒你的事情,不管多错综复杂的事,到最后,总会如你所愿。”
    何一明昂起下巴,不置可否。
    顾长愿苦笑了声,绕到显微镜前,沉默片刻后才说:“可我不一样,我渐渐发现,很多事到最后也只剩一句‘算了’。”
    “如果不这么想,一些想不通的事情就会打成死结,翻不了篇,那样很累,我不能钻着牛角尖过日子。”
    他垂下眼,调整着显微镜焦距,线粒体在细胞里躁动,这些细小的蠕虫,若是光凭肉眼,怕是一辈子也看不清。
    肉眼带着欺骗性。
    “这些是在你去GCDC之后,我才想到的。”
    顾长愿说完,便在显微镜前坐下了。屋内寂静,空气似有似无地流动着。何一明站在原地,自始至终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过了半刻,舒砚惴惴不安地进屋,生怕又看见不该看的,可屋里两人隔着半米远,各自对着一台显微镜,不冷不热,实在怪异。
    他凑到顾长愿耳边:“你们聊完了?”
    “嗯。”
    舒砚八卦的心又被勾起了:“和好了没?”
    “瞎扯什么……”顾长愿关掉显微镜,收好培养皿,拍拍舒砚的肩膀:“我这儿弄完了,先走了。”
    舒砚愣在原地,顾长愿已经走到门外,蓦地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他退了两步,才看清是边庭。
    “还守着呢……”顾长愿打了个哈欠,“你也放轻松些,该玩就玩,该去睡就去睡。”
    边庭正被焦灼包裹着,陡然看见顾长愿,心底一惊,仿佛被人窥了心思,下意识唤道:“顾教授?”
    顾长愿软绵绵地哼了声:“嗯?”
    边庭耳朵一阵酥软,忙说:“没什么。”
    “怎么一个比一个怪。”顾长愿嘀咕,耸耸肩走了。
    顾长愿的背影融进夜色里,他头发长长了许多,只剩下发梢一小截金黄,搭在后颈像弯了腰的麦穗,一阵风吹过,顾长愿打了个哆嗦,发梢跟着扭起来,边庭无意识地颤了一下。
    当夜,边庭睡得并不安稳,窗外浓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隐约听见蚊虫有所寻觅似的撞击着玻璃,窸窸窣窣中,他仿佛变成圆头尖尾的虫,在黑暗中摸索着。
    迷蒙中,有人向他招手,四下漆黑,唯独那人脉络清晰,纤细的脖颈凹成一道好看的弯儿,像钩子,勾着他,白皙的轮廓隐隐散发出香气,一种让人发.情的气息……
    他无意识地绷紧身子。
    清晨,边庭被尿意憋醒,窗外氤氲,窗户上全是水汽,几只绿头苍蝇湿了翅膀,趴在玻璃上扑棱。他起身,摸到股间一片粘稠,心头一阵茫然,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醒转,找了条干净内裤换上。
    他换了装备,悄悄朝雨林走去。幽猴总是当太阳照在火山口时出现,赶早可以多猎一些。清晨的雨林静得瘆人,半弯惨淡的月还印在天上,乱树和杂草像张张剪影,树上倒挂着蝙蝠、枝桠间的蛛网粘着飞蚊的尸体,边庭沾了一身凉雾,清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