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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愿安抚士兵,斟酌道:“不一定,还不清楚。”
    何一明却问:“为什么这么问?”
    边庭没理会,紧抿着嘴,在车内环顾了一圈,车上除了两个病人、顾长愿、何一明,只有村妇和三个士兵。
    “岐羽呢?”
    顾长愿愣了:“在镇上,怎么?”
    边庭微微皱眉,拉过顾长愿,在他额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说‘你小心点’,说完又是一跃,翻身跳下车。
    车还开着呢,就这么跳下去了?!顾长愿惊了,见边庭已朝镇上跑去,问:“他怎么了?”士兵们摊手,更不知道边庭来去匆匆是闹哪出。
    回到哨所,舒砚已经等着了,自从士兵回来取担架,他就做足了准备,把设备搬回实验室。老连长听说要救人,向上打了个报告,暂时待在哨所。胖崽子和老宗被安置在实验室旁的隔离室,自从岐舟死后,这间屋子就空了,刚好留有两张床,大的给老宗,折叠床给胖崽子。
    “烫得这么厉害……”舒砚探着胖崽子的额头,“该不是恶沱吧?”
    顾长愿和何一明各自提着一口气,谁都没心情说话,合力把染血的衣服脱了,换上干净的。舒砚见没人理他,暗暗嘀咕‘最好别是,我还想回去呢’。顾长愿心一沉,透过窗见直升机静静停在操场中央。如果不是镇上突发疾病,他们此刻已经飞上高空。
    虽然谁都不希望是恶沱,但血检还是冲着恶沱的方向去了。胖崽子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忽然大喊头疼,整张脸都崩成青紫色,瞳孔都放大了,像极了恶沱初期症状。村妇又慌又怕,死死抱着儿子不松手,顾长愿连劝带拖折腾了半天,才让村妇出了隔离室。她坐在走廊上,耳朵紧紧贴着门,听着屋里的动静。士兵们见了,只能轮流在外守着。屋里,三人合力给胖崽子和老宗抽了血,顾长愿和何一明带着血样进了实验室,舒砚留着照看,屋里屋外都安静又沉闷,让人透不过气。
    哨所里紧张,镇上也紧张,人们第一次意识到,他们没有医生了。
    一旦岐羽不愿救人,岛上的草药就真的成了摆设。
    篝火熊熊燃着,噼啪作响。孙福运和往常一样舀了米交给蒜仔,蒜仔和凤柔一个煮粥一个切菜,岐羽在篝火前添着木柴,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有人偷瞄着高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暗暗思忖:过去对士兵们是不是凶了点?现在岐羽撒手不管,万一今后自个儿病了,没了依靠,可怎么办?
    但想归想,岛上对外人的排斥是刻在骨子里的,叫他们诚心诚意地亲近比登天还难,纠结来纠结去,反倒是恨起孙福运来了。孙福运一副痞样,只会溜进哨所混吃混喝,现在和士兵熟络了,反倒讨了好处,连米的钥匙都由他管着,真是奸人得志。
    高瞻不知道镇上人所想,闷闷蹲在火堆边,脑子里全是岐羽古怪的笑容。
    “那小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他心里凉森森的。
    孙福运摇头,没说话,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打量着岐羽,瞧了半天,又掏了烟叶子,这次谁也没分,直接塞进嘴里。高瞻看他一脸愁苦,两根眉毛像被绳子勒紧了一样,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孙福运淡淡唤了一声:“高排长……”
    高瞻心一沉,从来没听过孙福运这么正儿八经地叫他。
    “岐舟生病时你们把人带走了,我没见过,不知道那怪病长啥样……”孙福运埋下脸,掰着他粗粗粝粝的手指头,“你老实告诉我,胖崽子和老宗是不是感染了?”
    “……这要问顾医生吧?”他哪里懂什么病?
    孙福运哦了声,咬着嘴皮子,用魆黄的牙齿扯了一块皲皮,吐在地上,低低骂了一句操,走到篝火前。阳光照在他毛糙的脸上,像旱地里冒了烟。
    凤柔以为孙福运是冲着她来的,放下篮子,问:怎么了?孙福运却恶狠狠地说:“你别管饭了,回屋熬药去!熬点能给全镇喝的药!”
    孙福运口气凶,唾沫子都喷出来,凤柔一懵,才意识到这话是对岐羽说的。岐羽顿了顿,抬起眼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继续添着柴火。
    “和你说话呢!没听见啊?!”孙福运一把拽过岐羽:“别烧柴了!现在镇上有人得了病!你是祭司就该去熬药!还烧什么柴!”
    孙福运是个莽汉,下手没个轻重,岐羽被他陡然一抓,差点摔倒。孙福运下意识想去扶,却见岐羽向后跌了几下,撞上一个高大的身躯,那人摁住岐羽的胳膊,扶稳了。
    竟是边庭。
    边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岐羽身后,两手搭在岐羽肩上。岐羽对上边庭的眼睛,怯怯地望了一会儿,撇开脸。
    边庭打量着对峙的两人,忽地蹲下.身,挟起岐羽的腿,抻手一捞,把岐羽扛在肩上!
    孙福运看傻了,楞楞张着口,连高瞻都跑来了。
    “你这是干嘛……不是,你去哪儿了?”
    昨夜擅自不见,现在又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雨林。”边庭冲高瞻点头,说‘等会儿再解释’,又环顾左右,见不少人看过来,眼里全是探究和鄙夷,便扛着岐羽朝婳娘家走。岐羽在颠簸和颠倒中回过神,挣扎着猛捶边庭的背,被他牢牢箍住。
    “别动。”边庭冷道。
    屋里药味弥漫,炉下窜着微蓝的火苗,阳光从窗户射.进来,在地毯上铺陈一道光亮。边庭放下岐羽,顺手关上窗,屋里霎时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