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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报纸里配的叶一柏一张站得笔直的黑白照片,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他好像失去这个儿子了。
叶广言颓然地瘫坐在办公椅上,用手捂住了眼睛。
叶府里这几日的气氛也有些怪异,自从张素娥甩了狠话离开后,佣人间的闲言碎语就没有停过,当年张素娥进府的场景也被人活灵活现地复述了出来,这种走过三媒六娉但没正式拜堂就被迎进府里的算不算正经太太成了这几日佣人间最有争议的话题。
“阿妈,我回家几天,家里侄子刚动了手术,我嫂子身体又不好,佣人照顾总是不放心的,我回去帮她搭把手。”杨素新对着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躺在床上,看着低眉敛目的杨素新,伸出手来握住了杨素新的手,“素新啊,你回娘家我没意见,但是你是叶家的当家主母,这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得你拿主意,家里可离不开你啊。”
杨素新抿了抿嘴,“阿妈,您放心,我不会呆太久的。”
老太太安抚地拍拍杨素新的手,“那行,去吧。”
杨素新回房间收拾了两件衣服,走出叶府坐上早已等候着的车,车子缓缓驶出,她转头看后面红色大门上大大的“叶府”两个字,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家竟成了她的束缚和负担。
车子驶入杭城最繁华的街道,梁氏布坊门口这几日都是大排长龙,杨素新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象。
“停车。”她忽然开口道。
“停这里吗?太太?”司机诧异地回头看她。
杨素新目光落在梁氏布坊门口,“对,这里靠边停。”
司机依言找了个位置停下,杨素新拿着手包慢慢走近梁氏布坊门口。
“哎,对,就是这样,最好是四层,四层没有的话两层是起码的,直接垫在里面,每天用好后用肥皂水洗一下然后晾干,不然效果会不好的。”
“那老板娘,你这个口罩卖不卖的?多少钱?”
“不好意思哦,我这个口罩不卖的,家里没孩子给缝口罩的老人才能领,不好意思哦。”女人笑呵呵地说着。
杨素新看着这样的张素娥,忽然就笑了,眼前自信热情的女人和她印象里那个汲汲营营满腹心计的尖酸小女人居然是一个人,时间和环境真的能改变一切,就好像当年心比天高的杭城第一个女大学生和现在沉默少言的叶太太不也是同一个人。
“阿妈,你眼睛不好,我来缝吧。”
“又不是什么精细的绣活,缝个口罩而已,你弟弟在前头舍生忘死的,我作为他亲妈,那也不能掉链子不是,国士的妈,那在老时候,说不定还有诰命呢。”张素娥骄傲道。
叶娴:……
“行行行,国士他妈,您慢慢缝。”
第233章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报纸上说得好,杭城是杭城人之杭城,那扑灭鼠疫仅仅是医生和公职人员的事情吗?当然不是。如今梁家以成本价卖出纱布,并号召妇女在家缝做手套,给予薄薪,并回收手套以低价卖给孤寡老人。
如今更有大义者,不要钱财,为孤寡者缝制口罩,女子尚且如此,何况我等男子乎!所以,我在此呼吁我等有志青年应奔赴东县,为扑灭鼠疫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杭城大学堂门外,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站在学堂门口,挥舞着一张报纸大声大声疾呼。
华国百姓对于家国的热爱和归属感是世界上其他任何国家都比不了的,几千年来的文化熏陶让大部分华国人将国家和集体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而近几日杭城这批文人墨客的一篇篇激昂的文字,将这群大学生爱国爱乡的情感完全激发出来了。
“奔赴东县!”
“奔赴东县!”
学生们热情的喊叫声使得过往的路人频频侧目,年轻人的热血似乎让冬天的寒风都不那么冷了。
“喂喂喂,你们在干啥,不能聚集不知道啊!”一旁就黑制服警员向学校门口跑来,学生们见状笑着一哄而散,因为这次疫情,警事局的全权配合,使得这些警员们成了仅次于医生外的出力最多的群体,这让这群黑制服的口碑都改善了不少。
民间热情高,反响高,直接表现在报纸的销量和读者的回信上,报社的工作人员们也像打了鸡血一样,纷纷请缨要去东县采访一线抗疫者。
学生团体和记者们,两边一拍即合,竟组团一起向东县而去。
而此时的东县忠华村
卡车带着最后一批病人到了临时医院门口。
“来了来了,车来了。”
临时医院门口,几个警员远远看到了驶近的卡车,转头冲着医院里面大喊道,不多时,几个全副武装的白大褂就迅速从医院里面跑了出来。
叶一柏从车里跳下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脸上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
“动作这么快,一个晚上就收拾好了,我还以为今天白天还得收拾一天的呢。”许元和在叶一柏身后跳下车来,一下车就惊呼出声,说出了叶一柏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只见整个忠华村的大礼堂都已经差不多被收拾出来了,甚至大门口为了方便担架和推床的进出,还用木板做出了两条坡道。要知道昨天转移病人,医务人员他带走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个医生护士和不多的警员,按理说这些人就算一夜不睡也难把四个隔离区都整理出来,更别说他们中间还要接转移过来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