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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38节

      而他背后之人是谁,顾长晋同样没有头绪。
    那人手里分明握着杨旭的所有罪证,却只命柳元在他大婚之日送来一份杨旭卖官鬻爵的密信。
    那密信扳不倒杨旭,若他当初拿到密信便急功近利地告起杨旭,不仅伤不了杨旭,反而会让杨旭起戒心,甚至会令他的走金殿之举多了点功利意味,惹帝心不喜。
    那人用他还有许鹂儿案,蒙蔽了杨旭的双目,使其放松了戒心。
    杨旭以为舍弃一个侄子以及他御前秉笔的位置,便能将许鹂儿案引起的风波彻底平息。
    却不料在他卸下心神的刹那,一场万民请愿的暴乱轰轰烈烈地开启了文官们对他的攻讦。
    杨旭被关押后,顾长晋再回想这两月来的种种,很快便想明白了,柳元送来的第一封密信是他背后人对自己的考验。
    唯有过了那人的考验,他才能拿到那一匣子罪证,送到大司寇手里。
    是什么人在考验他?
    那人又为何一定要置杨旭于死地?
    为了削弱司礼监的势力,还是为了除掉一个挡路的棋子?
    顾长晋盯着铜炉上的灰烬,缓缓阖起了眼。
    ……
    时间一晃便到了十二月。
    容舒在鸣鹿院住了一个多月,日子过得舒坦极了。
    除了每日抽出几个时辰翻看侯府的老账册查账,旁的时间都是在陪沈氏调香抚琴作画,偶尔还亲自下厨给沈氏做些甜羹。
    沈氏见她都要乐不思蜀了,到得廿一这日便将她赶回了梧桐巷。
    “你离开夫家也快两个月,再不回旁人可是要戳你脊梁骨了。允直与顾夫人体谅你孝顺,允你回侯府陪我,但你不能仗着旁人体谅便得寸进尺。马上年关将至,这是你在顾家过的第一个年,你不能不回。”
    容舒欲言又止,很想同沈氏说顾家过年可冷清了,一点儿都比不上鸣鹿院热闹。
    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到这会都没敢同沈氏说她想和顾长晋和离的事,一是阿娘这趟到底是大伤了底子,她实在是不欲阿娘再操心任何事。
    二是阿娘未必会同意她和离。
    当初阿娘一知道她喜欢顾长晋便排除万难替她定下了亲事,就为了让她嫁个自己喜欢的人。
    曾经她是真的喜欢极了顾长晋,绣嫁妆时阿娘不知打趣了她多少次。
    这会便是她说不喜欢顾长晋了,在阿娘眼里也不过是当她小孩儿心性,不会信的。
    在和离这事上,她准备先斩后奏。
    只可惜霓旌到这会都还不曾回信,也不知她打听到闻溪的下落没。
    霓旌还有穆大哥每隔四个月便会给府里的老管家送信报平安,年关定然也会送信,届时霓旌不管找没找到人都会给她递个话。
    容舒回去上京正好可以去将军府问问。
    重重思量之下,容舒乖乖带着还未看完的那些个旧账册回了梧桐巷。
    夜里松思院又亮起了灯,廊下昏黄的灯色延绵到月洞门,将地上的霜雪照出泠泠之光。
    容舒回顾府的事,顾长晋在下值时便听横平说了。
    进松思院时,容舒正用熏笼取暖。
    便见她双膝曲起,淡紫色的袄裙裙裾罩着那熏笼,将裙裾支出一个半圆的小拱桥。
    不必掀开那裙裾,顾长晋都知晓,她那双小脚丫定然正挨着里头的小熏笼。
    这姑娘最是怕冷,但凡天凉点儿,手手脚脚便要寻热源。
    顾长晋这会都还记着梦里她的脚丫子紧贴他小腿肚的感觉。
    脚步一缓,他晃了一下神。
    张妈妈正带着盈月、盈雀在拔步床四周摆炭盆,余光瞥见顿在屏门外的男人,讶异道:“姑爷。”
    容舒忙回首,见顾长晋穿着一身官服立在那,便知他是刚从衙署回来,忙从榻上下来,趿上一双蝴蝶鞋,盈盈一福,温婉笑道:“郎君下值了。”
    她下晌回到顾府便先去了趟六邈堂请安,熏了一身的药气。
    这会刚沐浴过,娇靥潮绯,眸若秋波,一头半湿的发垂在身后,被门里灌入的风撩起几缕颊边的碎发。
    大抵是风冷了些,秀气的鼻不自觉地缩了缩。
    顾长晋下意识便将身后的门一阖,道:“母亲如何了?近来刑部事多,未能亲自去探望,还望夫人见谅。”
    容舒心里挺惊讶的,没想到这位忙得废寝忘食的顾大人居然也会记挂着阿娘。
    唇角压出深深的笑靥,她感激道:“阿娘伤了些底子,但如今正一日日见好呢,多谢郎君挂怀。”
    先前阿娘还未醒来,他曾派常吉往侯府送东西,还让她安心留在侯府照顾阿娘,不必急着回梧桐巷。
    周嬷嬷与张妈妈老怀安慰地说姑爷是个体贴人。
    容舒倒不会因着顾长晋这点体贴便觉他对她有情,她不在顾府,他兴许还能更自在些。
    只她对顾长晋的感激亦是真心实意的,若不是他及时将孙道平送到侯府,她与阿娘只怕是要天人永隔了。
    顾长晋听出她语气里的感激,略顿了顿,道:“许鹂儿已经进宫,如今由皇后娘娘身边得用的宫嬷亲自教导。年关一过,三法司会一起提审杨旭一党,杨旭的命如今已是无人敢保。”
    他贸贸然提起许鹂儿与杨旭,容舒听得一怔,很快便听明白了,他这是在替许鹂儿报平安。
    于是冁然一笑,弯成月牙的眼眸似盛满星光的湖泊。
    “那可真是太好了,郎君的努力没有白费,鹂儿也不用怕会遇着杨旭的人了。”
    她是真心为许鹂儿高兴,杨旭一党没了,她在宫里也能踏踏实实地做女史了。
    “多谢郎君特地同妾身给鹂儿报平安。”说着又是恭敬地一福身。
    顾长晋淡淡颔首,他也不多逗留,说完该说的便出了屋,回书房去了。
    盈雀鼓着腮帮子道:“姑爷怎地又宿在书房了?那么个冷飕飕的地儿,有甚好的?”
    容舒早就猜着了,前世的这会他是真的忙得紧的,一直都宿在书房。
    后来会来松思院住,还是她厚着脸皮去同他挤书房的罗汉床,这才将他逼回了松思院。
    彼时容舒是当真想在书房陪他睡,谁料那罗汉床又硬又冷,她睡了没几日便冻出病来。
    想起那会自己的行径,容舒脸颊都有些烫。
    要搁现下,傻子才去书房白挨冻呢,她这拔步床放上炭盆,把幔帐一放,再冷的霜雪天都是温暖如春的,不知多舒服。
    张妈妈虎下脸训了盈雀一声:“姑爷公务繁忙,宿在书房也是为了百姓,你在这多嘴甚!”
    容舒缩了缩肩,软语笑道:“二爷爱睡书房便睡书房,这拔步床他大抵也不爱睡。”言罢,便甩下软绸鞋上了榻,拨了拨熏笼里的细碳,继续暖脚丫子去了。
    张妈妈听出容舒话里的调侃,疑惑地望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并无悲伤难过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瞪了盈雀一眼。
    盈雀吐了吐舌头,不再多嘴。
    容舒一夜好眠。
    临近年关,上京是一日比一日冷。
    天寒地冻的日子,容舒可不愿意往外跑,偶尔到院子堆几个雪兔儿、雪猫儿便当是得了落雪日的野趣。
    虽鲜少出门,但还是将顾府里过年节要用的年礼、要裁的新衣,还有各类喜庆的桃符、灯笼、长生果红枣之类的喜果都一一备全。
    当今圣上过年节不爱热闹,从前也就除夕这日会设宫宴,只新近几年,却是连除夕的宫宴都取消了。
    除夕这日,顾长晋一早便被谈侍郎撵回家。
    马车才刚驶入梧桐巷,便听得一声清脆的——
    “姑娘,您仔细脚下,可莫要摔倒了。”
    顾长晋心脏骤然一跳,慢抬了眸,掀开车帘往外望去。
    几个小娘子正在顾府大门那贴桃符,正中一人身披大红绣白梅的斗篷,立在一张高杌上,踮起脚敲桃符。
    露在空气中的一截皓腕比落在她身上的雪沫子还要白。
    顾长晋按了按左侧胸膛,道:“停车。”
    横平应是,隔着老远便扯缰停车,知晓主子是怕马车惊到前头几人,是以手上的动作放得格外轻。
    容舒敲好桃符,便由盈雀扶着从高杌下来,提着裙裾往后瞧了瞧,旋即满意地点点头。
    “瞧我挂得多好!”
    “是是是,我们几人挂的桃符就数姑娘挂得最好了!”盈雀拍着马屁道。
    盈月可不应,上前把铜手炉放在容舒手里,又替她将兜帽戴上,道:“就许您尽这么一回兴,后头的桃符您可不能挂了,从那高杌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方才心都要揪起来了。
    容舒道:“这不是百姓们特地送来的桃符么?百姓们的心意可不能辜负,我挂在大门处,哪日他们经过时见着了,也会高兴不是?再说,我幼时——”
    容舒原是想说我幼时可爬过比这更高的地方呢,可余光瞥见远处一辆停在巷子口的马车,话音便顿住了。
    横平一扯马缰,马儿“哒哒”着往前慢行,不一会儿便到了顾府大门。
    容舒赶忙收起一身皮猴儿气,挂起个温婉的笑容,喊了声:“郎君。”
    顾长晋一下车便见着挂在大门边的两幅桃符,上头画着狻猊、白泽,下书左郁垒、右神荼。
    画是寻常画,书墨亦称不上有筋骨。
    “这是今个一早百姓们送到府里的桃符,说希望郎君岁岁平安,无惧邪祟。”容舒一双桃花眼渐渐弯下,“除了桃符,还有屠苏酒、长生果、麻杆、金铖炮。”
    风动,檐下积雪落了几片在她兜帽上,她犹若未知,仍旧笑道:“郎君做的事,百姓们都感激着!”
    泠泠霜雪日,她温然含笑的声音连寒风都舍不得吹散。
    字字入耳。
    顾长晋与她对视须臾,喉结微微一滚,道:“桃符可是还未挂完?余下的我来挂。”
    百姓们送来的桃符委实不少,顾长晋连小厨房的柴门两侧都挂上桃符。
    容舒将剩余的桃符珍而重之地放在一个小箱笼里,问顾长晋她能否将剩下的桃符带去鸣鹿院挂。
    桃符每年都要做新的方才好,剩下的留到来年挂可就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