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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国邺城位置遥远,路途险阻艰难。
送亲的车队已经走了快半个月的路程,此刻距抵达邺城约莫还有一日的时辰。
檀香木马车内的女郎身量娇小,虽是着了冬装也能看出来腰肢纤细,衣领上一圈雪白兔毛看着暖和的很。
娇珠懒洋洋地掀开头上的红纱,露出了一副娇艳欲滴的小脸来,瞳色黑润,肤色嫩白,眉黛青颦,唇色嫣红的仿佛能滴出血。
不过此刻,此刻小娘子两腮微鼓,口中正咬得“嘎吱”作响。
一旁清秀可爱的小婢女倒是急得不行了。
她家郡主向来怕冷,此刻坐在马车上,虽有汤婆子和软毯来暖身,却没有足够的银炭来烧炭盆取暖了。
十五天内,她倒是盼着能出几日的太阳。只是老天吝啬,今日正午刚有了那么一丝阳光,随后便被那厚厚乌云掩了去,又下了好半天的鹅毛雪来。
婢女叹了一口气,放下了软布帘,只觉心中有些堵得慌。
这契丹夫人可真够歹毒的,不仅把她家郡主嫁给一个老头子,竟还想在和亲路上冻伤郡主!
她是真没想到契丹夫人会这般胆大,连给郡主在路上用的驱寒的碳火都要克扣。
不过也怪她疏忽,她也是到了几天前才发现,宫人准备的碳火只能堪堪用上十三日。
郡主都快冻了两天了。
“都怪奴婢没注意,这才着了契丹夫人的道!”阿枝愤愤然,一张俏脸怒气冲冲。
“哎呀阿枝,你说得我耳朵都快生茧子了,我好的很呢,你就别担心了。”娇珠递了颗甜脆枣给一旁气鼓鼓的小丫鬟,神情悠哉的哄着她,“喏,吃颗甜枣,心不慌啊。”
“郡主,到了邺城内就可以换乘轿辇了,到时候前来迎接的使者定是备了炭火的。”阿枝接过枣,忧心忡忡地又给女郎加了一层漳绒毯子。
娇珠点点头,面上也不太在意,伸手拈了颗甜脆枣往嘴里送。
从今日起,她便要嫁与那六十多岁的凉国主君了。
杨世林说什么仇池如今内忧外患,若是能与凉国结盟,便不惧北燕的威胁,还让她懂事,让她担负起仇池郡主的责任。
可自阿娘去世后,她早就从尊贵的郡主沦为了府里最可有可无的人。除了这虚无缥缈的郡主封号,以及那所谓的责任,再无其他。
不过娇珠也不慌,毕竟她听说了那个凉国主君已经六十多岁了,总是比她死的快的。
小娘子思罢又朝那抹着口脂的殷红小口里扔了颗甜枣,“嘎吱嘎吱”嚼得欢。
一日后。
马车如期抵达凉国都城邺城时,已是日落黄昏。
来时风雪不停,足足下了整整一日。此时风大雪大,地上的积雪已有半尺之深了。
天色愈黑,倒是显得四处的雪愈发白了。
娇珠坐在马车上,伸手撩开了车帘,美眸微抬,只见邺城的城门大开,四处空无一人,不论来迎亲的使者,就连守城的士兵竟也不见一个。
四周鸦雀无声,倒是让人心悸得紧。
小娘子握着枣“咔嚓”咬了一口,雪茫茫的地里霎时“跟着咔嚓”“咔嚓”“嚓”地回起音来。
格外寂寥。
阿枝也察觉出不对劲来,忙对娇珠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接亲的使臣都没?”
郡主嫁与一国之主,依照礼法,凉国必然会派使臣在城池前迎接的啊,怎么这个时候会一个人都没有呢。
送亲的使臣也见之不对,忙纵马到了娇珠的马车前。
“郡主,容臣前去探探。”
娇珠点头,使臣这才领了几人一起骑马进了城门。
女郎躺回马车内,揣着汤婆子,慵懒地眯着眼。
谁知才清净了一刻钟不到,前方匆匆赶回来的使臣神色惶恐,惊呼连连。
“郡主不好了!有埋伏!”
娇珠闻此言,猛地掀开了帘子。
就在使臣话音将落,高大的城楼上忽然就吊下了一个血淋淋的首级来。粗厚的麻绳高悬着那颗脑袋,在冰天雪地的天里一荡一荡的。
一会儿荡到左,一会儿荡到右,最后定在那儿和来人对上了眼儿。
娇珠敛眸,赫然发觉这不就是那个凉国主君的脑袋吗?
而众人还未来得及惊慌,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城池里忽然间就从内冒出了许多人来。
大敞的城门内涌出一片黑压压的铁骑来,气势逼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模样。
望着面前乌泱泱的人影,小女婢哪里见过这阵仗,急忙慌地掉眼泪。
“郡主,好像是、是北燕的人!”阿枝慌张地拽住了娇珠的衣袖,“郡主,咱们快跑吧郡主!”
娇珠呆坐在马车上,手里的半颗枣都惊掉了,望着前方被北燕人占领的邺城城楼,以及那颗血淋淋的脑袋,红纱下的娇艳小脸有些震惊。
她确实有打算熬死那个老主君的想法,可也没想到他能第一天就死了啊?
而且凉国被攻,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邺城的城楼上此刻扬起了北燕的军旗,送亲的队伍见北燕军队气势汹汹,众人顿时起了惊惧之心。
“保护郡主!”护卫队的将领高喊了一声。
队伍瞬时嘈杂起来,随之便是士兵们杀上前去刺耳的刀枪剑鸣声。
在护卫队的掩护下,娇珠的马车往返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