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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老人家却觉得这是迟早的事儿, 随着一个个阿哥越来越出众, 太子瞧着便是越来越平庸,皇上对后宫之事情知道的不太清楚, 但她老人家却知道太子已经收用了几个宫女, 其中有两个还是大阿哥的人。
她老人家并未打算出声。
堂堂一国之储君,连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一而再再而三中了美人计,若真将大清交到他手上, 那还得了?
太皇太后像是没瞧见他们两人面上的惊愕之色一般, 不急不缓道:“哀家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若真到了这一日, 太子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践踏,这孩子从小被众星捧月养着,心气高,到时候说不准会钻了牛角尖……”
“胤禛啊,太子向来能听得你几句劝,到时候你便替哀家劝劝他,人生苦短,除了生老病死,其余的事儿那都是小事儿。”
胤禛噙着泪,郑重应是。
苏麻喇嬷也跟着泪眼婆娑,只道:“老祖宗,好端端的您说这些做什么?这太子没两年就要娶妻生子了,您不光要看着太子成家,这四阿哥过几年也该成亲了,您这般疼惜四阿哥,总该等着他嫡子出生啊!”
太皇太后有气无力摆摆手,含笑道:“苏麻,你不必如此,哀家活到这年纪,已经活够了,该享的福都享了,该受的罪也都受过,再无遗憾……”
胤禛瞧太皇太后像交代后事一般,心里十分不是个滋味。
更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太皇太后将纯禧公主的亲事定在了一个月之后。
这可让礼部与钦天监忙的是手忙脚乱,措手不及,但太皇太后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
也是,便是纯禧公主跪在太皇太后跟前说不愿这般早嫁人,但太皇太后依旧没松口,哪里会因为礼部与钦天监忙不过来而松口?
纯禧公主是个好孩子,想着如今太皇太后病重,不舍得离开。
太皇太后也是个好曾祖母,想着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了,到时候连累纯禧公主要守孝三年,她老人家可不忍心。
至于太子,她老人家觉得这亲事倒是不必着急,若到时候真有什么变数,反倒是连累了石氏。
一个月后,纯禧公主就匆匆忙忙从慈宁宫出嫁了。
这是皇上膝下第一个公主出嫁,便纯禧公主只是养女,却也是与皇上血脉相连,又陪伴太皇太后这么些年,故而皇上只将纯禧公主封为固伦公主,按照道理,只有皇后所出的公主才能得此封号。
到了这一日,太皇太后被人搀扶着起来,亲自送了纯禧公主出嫁。
出嫁前夕,太皇太后与胤禛一左一右陪在她两侧,太皇太后更是柔声道:“……一转眼,咱们纯禧就长成大姑娘了,瞧瞧,这嫁衣一穿,梳妆打扮起来,真是要多标致就有多标致。”
“有些话本是该你额娘与你说的,你在哀家身侧长大,哀家便叮嘱你几句,嫁了人就是大人,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若是受了委屈可别藏着掖着,只管大大方方进宫或者去恭亲王府,你是皇上亲封的固伦公主,腰杆子硬着了!”
纯禧公主含泪称是。
虽说姑娘家都有嫁人这一日,但这一日来的这般突然,便是胤禛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强忍着泪水道:“纯禧姐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姐姐,以后嫁人了,要是班第哥哥对你不好,你不好意思与皇阿玛他们说,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撑腰的。”
“要是你想我了,只管进宫来瞧我,实在不行,给我写信也可以的。”
纯禧公主已经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
到了最后,红盖头一盖,纯禧公主便是泪如雨下。
旁人成亲大多是对亲人的不舍,对未知的恐惧,可她如今心里想的念的唯有太皇太后,只盼望曾祖母能多活几年。
等到了纯禧公主出嫁没几日,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太皇太后薨了。
胤禛知晓这消息时还在睡梦中,被小安子喊起来时,小安子尚未说话,他就有种不详的预感,只颤声道:“是不是……曾祖母不好了?”
小安子红着眼点点头。
胤禛的眼泪簌簌落下。
来到这个世界近十年,他最信任最敬重的人便是太皇太后,是打从心眼里将她老人家当成了至亲一般。
虽说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他却巴望着这一日能来的迟些,再迟些!
胤禛浑浑噩噩,连怎么去的慈宁宫都不知道,等着丧礼过了,太皇太后的棺木下葬后,他才稍微好些。
因太皇太后的去世,康熙二十六年这年的除夕宴都没有大办。
除夕刚过,皇上就病倒了。
便是太皇太后以七十五岁高寿离世,但皇上从小养于太皇太后身边,祖孙情谊不一般,皇上悲怆难忍,思念成疾,染上了风寒,连早朝都停了。
皇上下令让太子暂管国事,若碰上拿不准的主意再来问他。
一时间,这正月还没过了,紫禁城上下便是愁云惨淡的一片。
后宫之中更不必说,皇上心情不好,这后宫就来的少了。
便是皇上去了后宫,大家绷着心弦,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就惹得皇上不高兴,原先一个个人都想着皇上能来自己宫里,如今却想着皇上离自己越远越好。
但就算这般,佟佳皇贵妃还是下令,从后宫之中选里一个人前去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