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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开始降雪,似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想要以皑皑白雪来净化人间血流成河。
身披狐裘的青年立于城门之上,伸手接过一抹雪花,初入掌心时冰凉,随后逐渐消融在掌心之中。
主上,已然将城中所有符合条件的年轻女子都彻查了一遍,并无结果。
青年眼都没抬,只是道,再查。
一旁身穿劲装的莫娘见此,跪地开口道,主上,那姑娘当年在大漠中近乎以一人之力拖住了薛家和朝廷派来的兵,就算她武艺精湛,但却寡不敌众,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这些年主上一直在找寻当年黄沙大漠中将他背回来的那个姑娘。
每每攻下一座城便要搜寻彻查,做法更是歇斯底里。
若说主上是钟意她,却也不像。
毕竟午夜梦回,他于惊雷之下转醒之时,往往是面色阴鸷地擦拭着那枚藏于胸口的狐仙面具。
这绝对不是爱慕或是思念的神情。
反倒更像是梦魇,亦或者是一种痴缠的可怕执念。
那盯着面具的偏执眼神,往往令常年陪伴在纪韶身边见过无数腥风血雨的莫娘都后怕。
青年抖了抖狐裘上的雪,垂眼看向莫娘,眸光温柔,轻描淡写问了一句:若是说错了话,该当有何责罚?
莫娘浑身一抖,匍匐在地,颤声回答:鞭刑。
青年露出一抹笑:那便去领罚吧。
在他转头之时,那面上冰冷的笑意便褪去。
他望向不远处被困在金丝笼子里的鹰隼,眼中雾气化作一层浅淡的阴影。
这鹰隼乃是百里挑一,同类厮杀最后存活下来的猛禽。
他朝着笼子伸出手,那鹰隼便展翅朝着靠近他的一侧飞过来。
原本凶猛的禽兽在他面前却十分温顺。
上元节时,他曾见过她转瞬消逝于自己眼前。
所有人都说她死在了大漠,可他从不这么认为。
她凭什么以几年前的一面之缘,就认定自己还是当初纪府众星捧月的纪韶。
凭什么认为她消失这么多年,他也会如那些无用之人般甘愿放下仇恨苟且偷生安度一生?
纪韶早就死了。
他是从地府里爬出的恶鬼。
偏要搅得这人间天翻地覆,叫所有人与他共沉沦。
他会找到她。
至于找到之后,是遵守他所说的承诺杀了她,亦或者为她再量身造一个如这般连猛禽都能囚困驯化的金丝笼。
他未曾想过。
昼夜交替,午夜梦回,她早已成为他心里的那根刺,无法摘去,却在一直在心尖滴血。
青年目光落在鹰隼身上,淡淡道,她先前既然扮成沈茹,必与沈家有关联。
这时身旁的心腹回答道,探子来报,沈家嫡女笄礼已过,似乎仍旧执意要与薛家操办婚事。
青年听闻,苍白的面上露出一抹笑:婚事啊
他转身,狐裘大氅的衣摆扫过城门的积雪,声线清朗似腰间环佩作响:如此喜庆之事,我怎能不送上一份大礼。
若是拿下沈家与薛家,她不肯出来。
他便将这对新婚夫妇连带九族送入地狱。
若是攻到天子脚下,仍寻不到她。
他便将这皇亲国戚乃至天下人,都屠杀殆尽。
她终归是藏不住的。
裴娇从幻境扭转的后遗症中再次清醒之后,将自己珍藏许多年的破碗拿出来。
当时在大漠拖住追兵时,她和铜镜便已经想到了退路。
那便是强行扭曲幻境,时间停止,让她成功脱身而出。
虽说这招可以规避风险,但是接下来,她究竟会来到几年后,这却是不受控制的。
她本以为,自己再度醒来,顾景尧再怎么也会牢记她舍己为人的牺牲奉献精神,秉承她的遗嘱成长为一名品性纯良的青年才俊,然后逐渐从幻境中清醒找回自我,众人从幻境中得救。
再不济也是安然地做回一个普通人,等着她再次前来想办法唤醒他。
她没来得及休息,便匆匆赶去四周的茶楼酒馆打听,谁知便恰好听到这些年已然带兵攻下大半江山的反贼纪韶,正要往天子脚下的京都杀过来了!
裴娇:
这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她听闻他曾在幻境内杀孽深重,遭受天下人的唾骂,说他是奸臣反贼,是妖孽恶鬼,必将不得好死。
可是明明在七年前,他还是那个被人所歌颂赞美的少年将军。
裴娇心里失落,感慨道:我难道是做错了么?
铜镜安慰她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他心中怨气执念过重,想要一时半会就将他改变难于上青天。
裴娇很快便重新打起精神来,也对,慢慢来吧。
毕竟能重活一次已经很难得了,想要获得神器封魂锁也不是件容易事,慢慢来就好。
她继续装扮成乞丐溜到薛家附近探听消息,得知今日乃是沈家与薛家的吉日。
纵使北边战事告急,但是二人却执意完婚,意图用此番喜事冲一冲薛老的病事。
薛家府邸挂上一连串的大红灯笼,为因战事忧心许久的街坊都添上许多喜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