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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们瞧见捧着糖炒栗子的小姑娘屏气凝神地探头探脑,便热情地询问裴娇是否要一起。
裴娇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乖乖巧巧地回应道:我瞧着各位姐姐就好。
可是耐不住妇人们的热情,裴娇慢吞吞地掏出自己绣的不堪入目的香囊。
果然,下一刻,这群心灵手巧的绣娘们噗嗤一声笑出来。
裴娇摸了摸鼻子,准备灰溜溜离开时,绣娘们却纷纷围上来,姑娘,这是绣给情郎的吧?
裴娇一怔,随后摆手,不是。
绣娘们露出会心的笑,不碍事,不必觉得害臊,心悦一个人,怎么会是丢脸的事呢?
再说了,初学时谁都做不到面面俱到,这种东西熟能生巧,我们在旁指点一二,你便都懂了。
就是就是,比起我那只想着舞刀弄枪的胞妹可要厉害多了!
裴娇被这些洋溢着笑容的面孔所打动,也没有再出声解释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灯笼高挂,花团锦簇,融融光晕恍若明珠生辉。
这些针线活看似简单,可万万疏忽不得,心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便是最难能可贵的。
顾景尧来时便远远望见这么一副场景,他未出声,只是看着那姑娘小鸡啄米般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手中的香囊。
身后有孩童提着灯笼嬉笑而过,一闪而逝的灯影晃了她的眼,分心之余,便是一不小心被针扎破了食指。
豆大的血珠冒出来,痛感后知后觉而来,裴娇尚未作出反应,便觉身后刮来一道风。
她的手腕被人牢牢捉住,指尖蔓延出的痛感瞬时被一片温热取代。
裴娇震惊地看着他旁若无人般将她的食指含入口中,湿润绵密的刺痛自指尖传来。
转瞬即逝,而后便是过电般的酥麻感传遍她的四肢百骸,久久不散。
不止是裴娇,纵使一旁常年抛头露面见惯了的绣娘们也纷纷红了脸。
她们瞧着那俊俏逼人的郎君蹲下身侧过脸仔细地舔舐着那姑娘的伤口,浓密的睫毛低垂。
那张恍若松雪般冷淡的侧脸明明毫无性-欲可言,却在此刻泛着莫名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昳丽潋滟之色。
裴娇别扭地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顾景尧抬眸看了她一眼,染了血显得越发殷红靡艳的唇,于街市光怪陆离的灯火映衬下似是勾人的精怪。
裴娇心中越发古怪。
不应该啊,血誓都已经解了,他怎么还可能对她的血如此感兴趣?
似乎因为顾景尧的出现,绣娘们纷纷显得局促拘束了许多,甚至她们也多多少少凭着女人的直觉对他有些畏惧。
裴娇不好继续叨扰,便主动道谢辞别。
这时已然到了街市上最闹腾的时候,各处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连绵不绝的火红灯笼于夜色中化作蜿蜒飞腾的长龙,祈福的松脂灯乘着千家万户的心愿化作萤火点缀于苍穹中。
灯火彻夜长鸣,火树银花不夜天。
当裴娇的目光落在商铺上售卖的各式各样的面具装饰上时,神色恍然。
她竟然回忆起,于千机谷的幻境内,那儿的凡间也是这般景象。
而那时,在她身边的,竟也是顾景尧。
就在她恍惚的这短短片刻,那面静静躺在幽暗角落里的色彩斑斓的面具已被顾景尧买下。
那老板娘许是看他长得好看,还脸红地多送出一盒口脂。
他捧着那面具靠近了些,开始细细打量着她。
他的眼型狭长,瞳仁极深,透着一点诡谲的光。
恍若被雾色遮掩的月,在这如霜般清冷的月色之下,掩藏的却又是比日光烈火还炙.热的情绪。
裴娇看不懂这种情绪,却有种小动物被盯上那种直觉般的忌惮与莫名的心悸,一种浓烈的劣势感油然而生。
她思索起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心中浮现出一种可怕的想法
该不会
这时眼前一黑,那冰冷的面具被扣在她的面庞上。
她错愕地抬眸,面具后那双明媚澄澈的眼望过来,透着水雾般的柔软。
空中忽然炸开一朵拖着长尾的烟花,清冷的光辉瞬时落下,照亮他昳丽幽深的眉眼。
他的手落在面具上,又顺着冰冷半面面具拂向她温软的面容。
他的掌心温度灼热,烫的她浑身战栗,指尖却又带着如雪的寒意,携着一点的口脂,落于她的唇瓣上。
她的唇色被口脂沾染,瞬时多了一抹鲜艳的颜色,修长的指节反复地摩挲着她的唇瓣。
直至柔软的唇被□□至口脂一同的艳丽色泽,如同熟透了的饱满桑葚。
在狐仙面具衬托之下更显得唇红齿白,姿容宛然。
他曾在幻境内偏执追寻三年魂牵梦萦的模样,如今便在眼前。
先前的她也是于这样的万家灯火中静静看着他,随着烟花绽放后消逝。
只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她再次凭空消失。
她后退一步,想避开他的触碰却被他反手牢牢握住了手腕,力道强势不容抗拒。
他长长的眼睫垂下,冰冷的吐息落在她身上,在他开口的那一瞬,又一抹金色的烟花划破夜色发出清凌凌的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