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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们一个是君, 一个是臣, 他这个君,早就防着了亲密无间的兄弟。
    还有福彭, 想到尾大不掉的宗室, 乾隆一颗心, 如同眼前见到的床帏一般, 晦暗难辨。
    他终将对不起他们。
    他的亲兄弟们。
    丹薇。乾隆轻轻叫了声,却没有听到回应。
    等了一会,乾隆转过头看去,傅丹薇手搭在胸口,双眼幽暗莫名,静静望着某处。
    乾隆的心一紧,试探着伸过手去,握住了傅丹薇的手,却被她一下甩开了。
    你怎么了?乾隆知道傅丹薇性格不是那么温顺,却极少有这般激烈的时候,哪怕以前拒绝他,向来都温婉不动声色。
    傅丹薇真的困了,倦了。而且乾隆性格反复无常,再说下去都是徒然,没有任何结果,她还不如省点力气。
    乾隆还是那种贱骨头,给点阳光就灿烂,要是不给脸,他反而会屁颠屁颠贴上来。
    傅丹薇以前看过乾隆长达千字的旨意训斥一个打死了宫女的残暴后妃,怒将后妃降了级,罚月例禁足,以此事警戒众人,一定要善待伺候的宫女太监。
    结果一个月之后,乾隆重新恢复了后妃的等级,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巴巴再贴了上去,甚至没过多久,还将后妃升了份位。
    兴许乾隆有做戏的成分在,毕竟宫女都是旗人,若是不表达一下态度,会引起旗人的不满。
    究其根本,还是乾隆性格中的贱格。他一直顺风顺水,唯我独尊,谁不是对他服服帖帖。一旦有个真正厉害的,他就跟见了骨头的狗,哪怕是野狗,照样要对着骨头颠颠摇尾巴。
    傅丹薇懒得再与乾隆虚与委蛇,闭上眼直接说道:我要睡了,不想说话。
    你.....乾隆急了,话却凝滞起来。
    傅丹薇先前的问题,他回答不出来,如今要她说什么呢?
    这一夜之后,乾隆依旧每天回长春仙馆,傅丹薇却基本上不与他说话了。
    乾隆成日没话找话说,傅丹薇与永琏糖罐子兄妹说笑,他抓心挠肺想加入。哪怕傅丹薇逗大白小白,他都恨不得变成猫狗,可只要他一开口,傅丹薇就只淡笑不语了。
    这种无法言说的难受与折磨,几乎令乾隆快崩溃了。
    眼见春日真正来临,泥土化冻,嫩绿的小草在地里探出头。傅丹薇趁着永琏休息,带着兄妹俩又在园子里种番椒。
    乾隆昨晚就听到母子三人在商议,恰好第二天不早朝,早上吃过饭之后,他故意在东暖阁里磨蹭着不走。
    傅丹薇向来无视乾隆,饭后照着原计划,带着兄妹俩拿着花锄种子出了门。
    早晚还有些冷,等到太阳出来之后,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至极。
    糖罐子斜挎着小包包,里面装着的宝贝们,在包包里哐当作响。永琏听了,笑着问道:妹妹,你背着包包做什么?
    里面有宝贝呀。糖罐子笑嘻嘻答,特意按了按包包。
    傅丹薇看着糖罐子鼓鼓的包包,知道里面装有她的哪些宝贝。糖罐子把雍正留给她装糖的圆肚瓷瓶一直背在身上,里面一罐子糖,却几乎没怎么动过。
    永琏温和,情感细腻。仔细深究起来,糖罐子看似活泼,大大咧咧,其实她才是最长情之人。
    傅丹薇记得雍正驾崩时,永琏哭过之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谁成了新皇帝。
    在伤痛难过之余,他却依然冷静,小小年纪,对朝政时局的敏感,令傅丹薇侧目。
    这种性格,傅丹薇说不出好或者是坏,只盼着他依旧能在心底深处,保留有一片温软之地。
    在长大之后,他会记得此时,他们母子三人,有一块小小的菜圃,一起播种,一起守着番椒发芽,生长,收获。
    春风吹拂,拂过花草树木,带来清新的气味,傅丹薇转头看去,靠近菜圃的杏树,已经冒出了花苞。
    只待一夜春风,杏花便会绽放枝头。杏花向来娇气,粉粉嫩嫩看上去如烟霞般,却只能开上三五天,转瞬就逝去了。
    永琏跟着傅丹薇一起抬头看,见傅丹薇转头朝他看来,他抿嘴一笑,说道:额涅,这颗杏树只开花,结出的杏涩得很,一点都不好吃。
    傅丹薇失笑,揉了揉永琏的脑袋,说道:这颗杏树呀,就是图个热闹。就跟我们种的番椒一样,只长得茂盛,却没结几个番椒出来。
    永琏跟着傅丹薇一起笑,笑着笑着,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了,怅然说道:汗玛法会种地,可是他不在了。
    傅丹薇心里叹息一声,柔声安慰着永琏:没事,我们种多之后,肯定能学得会。
    这时,傅丹薇听到身后重重的脚步声,转头看去,乾隆穿着一身锦缎短打,手上提着钉耙走了过来。
    乍一见到乾隆的装扮,傅丹薇几乎倒抽了口凉气。
    乾隆向来喜欢华丽,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身,穿上去怪异不说,还不伦不类。
    尤其那把钉耙,傅丹薇首先想到的是猪八戒,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
    永琏与糖罐子一齐看呆了,彼此面面相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乾隆笑着走上前,将钉耙放在地上,说道:农书上写了,种地首先得翻地,地一定要多翻几次,弄得平整。你们的力气太小了,刨那么点坑哪行,且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