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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忽然想起来自己见过这个人,他叫希斯克利夫,是那天宴会上宾利先生的朋友之一。
    “你居然敢袭击一名士兵!”弗兰克哆嗦着嘴唇大喊,像丧家犬一样半卧在雨地里,“你会被判无期监.禁!”
    混杂着鲜血的雨水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条脏污的细小溪流,空气中弥漫着大雨冲刷泥土后产生的氯.气味儿。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子弹打在了地面上,几颗石头子儿从地面上一跃而起,然后又噼噼啪啪地落回地上。
    弗兰克后退几步,捂着那只还在流血的胳膊,佝偻着腰,连滚带爬地跑了。
    希斯克利夫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还没等玛丽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就把猎.枪又背回背上,调转马头往内瑟菲尔德庄园赶去。
    真是一个古怪的人。玛丽有些尴尬地站在雨地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雨仍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马车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只能抱紧胳膊继续顶着暴雨前行,并在心里祈祷父亲可以尽快赶到,否则自己可能就得冻死在路上了。
    天空中再次划过几道闪电,把昏暗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远方。
    太好了!父亲终于来了。玛丽拎着湿透了的裙子,兴高采烈地向那个人影小步跑去,“父亲,我在这儿!”她大声喊。
    可是随着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玛丽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或许你应该去伦敦看眼科医生,班纳特小姐。”希斯克利夫仍旧骑在那匹高大的荷兰温血马上,身后跟着玛丽的小白马和马车。
    玛丽抱着胳膊站在雨里有点不知所措,她没想到这个希斯克利夫居然会这么好心,以至于不由阴暗地揣测他是不是别有企图,一时愣在原地。
    “我认为你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能够自己登上马车。”希斯克利夫不耐烦地催促着。
    “当……当然。”玛丽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往马车上爬。
    小白马大概是在为刚刚抛弃主人独自“逃难”的事情愧疚,变得格外听话。因此玛丽虽然被沉重的裙子拖累,但也没废什么功夫就坐到了车子上,逐渐恢复冷静。
    “十分感谢您,希斯克利夫先生。不如回我家喝杯咖啡,相信我的父亲也会向您奉上真挚的谢意。”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清闲,班纳特小姐。”
    希斯克利夫还是一幅冷漠神情,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他的肩膀很宽,皮肤呈浅棕色,看上去有点像吉普赛人。
    “把马车送回来”大概是耗尽了希斯克利夫平生的最后一点善心,因此他刚一看见玛丽爬上车就立刻头也不回地选择离开。
    同时还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什么,玛丽没听清,但是知道他大概是在说耽误了什么时间。
    幸运的是班纳特先生在希斯克利夫走后不久就带着雨披赶来了,他让玛丽躲进车里,自己则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轻轻一挥鞭子,小白马就“哒哒哒”地往前走去。
    “多亏了希斯克利夫先生。”班纳特先生一边驾车一边感恩地说。
    “他让一个在路边玩水的孩子报信,我才知道你在哪里。这雨怎么说来就来,我还以为马车上会有雨伞一类的东西。”
    看样子,希斯克利夫没有把弗兰克的事情说出去,这种事还是由玛丽亲口说比较合适。
    马车里也不是很暖和,但是至少比在雨地里浇着要好得多。
    玛丽折腾了半天,现在只觉得又累又困,她把头靠在车壁上,裹紧毯子,不知不觉就陷入梦乡。
    直到一声熟悉的尖细声音响起,才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感谢上帝,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的神经简直痛得要死。我早就告诉过你要随身携带雨伞,玛丽,但是你从来不听。”
    班纳特太太站在门口,左手撑着伞,右手不断在胸口画着十字。
    “去年,郎太太的舅公就是被雨天滑落的巨石砸死,听说他们找到他的尸体时……哦,不,太可怕了……我的神经……”
    “我们很好,夫人。我和玛丽都没有受伤,现在,你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吗?”
    班纳特先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有些无奈地看着堵在门口的班纳特太太,她一直在讲述自己的神经。
    “妈妈,我们快让父亲和玛丽进来吧,他们一定冻坏了。”伊丽莎白不动声色地扶着班纳特太太让开一条小缝。
    屋子里壁炉烧得很旺,橘红色的火焰上架着一个锡制大茶壶,壶嘴处冒出一阵阵白雾,同时发出“呜呜”的响声。
    今天的茶壶灌得有些太满了,煮沸的茶水现在正从壶盖处溢出来,沥沥拉拉落在火上,然后又是一阵噼啪作响。
    伊丽莎白手脚利落地把水壶拿起来,倒了两杯热茶,端给换好衣服的父亲和妹妹。
    一杯热茶下肚,玛丽感觉全身都舒服起来,胃里更像是点燃了一团小小的火焰,暖得发烫。
    “是希斯克利夫先生派人告诉我们你困在了哪里,”简端着一盘茶点走进来,“愿上帝会保佑他——你没有遇到那些流窜的散兵吧?”
    “很不幸我碰见了。”玛丽耸耸肩,故意没说碰见弗兰克的细节,只是耸肩这个动作又引来班纳特太太一阵不满,“但是希斯克利夫先生赶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