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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买回了一堆袋子破了洞的灭火器,结果非但没有得到赔偿,还被卖灭火器的人反咬一口,说他贼喊捉贼。现在,整个伦敦都在看他的笑话。”
“你说什么?”玛丽有些发愣,一时间搞不清楚老友所说的故事,和自己所知道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灭火器呀,你不知道灭火器吗?这东西现在可流行了,尤其是老约翰吃亏以后。买灭火器的人更多了。”帕金森夫人狐疑地盯着玛丽,“你不可能不知道呀,我听说这个东西是从赫特福德运出来的呢。”
“我是说,约翰公爵真的买回一堆烂灭火器吗?”
“当然了。我那天恰好去给车夫送东西,到那的时候他们正在拆箱。我看得清清楚,箱子里的灭火器袋子全是烂的,袋子上的竹筒也全是裂缝。”
玛丽还是呆呆愣愣,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希斯克利夫不是说他们送去的灭火器根本没有毛病吗?
她知道帕金森夫人这个人最不会撒谎。所以货物肯定是出现了问题。
那么,希斯克利夫究竟又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如果他知道,那么为什么要撒谎说没有问题;如果他不知道……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的逻辑就根本说不过去。
所以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希斯克利夫从一开始就知道货物真的有问题。
他为什么要撒谎?
货物里的问题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玛丽知道货物在运输过程中会出现一些正常的破损,但是绝不会像帕金森夫人所说的那样,“全是破的”。
除非,除非货物在被放进箱子里之前就已经全坏了。
玛丽越想越头痛,脑子糊成一团。按照现在逻辑,完全就是希斯克利夫在贼喊捉贼。
他故意卖出残次货物,然后在约翰公爵提起诉讼时,假装自己是被白磷陷害,还让父亲伪造了约翰购买白磷的签单。
怪不得他要父亲帮忙伪造签单,因为约翰根本没有买过白磷,所以他所谓的,这份“早就被销毁了”的单子从来没有存在过。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玛丽最初怀疑,约翰公爵明明没有让人在货物里放过白磷,那么当希斯克利夫放出消息,说在制作作坊里发现白磷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人来探查。
希斯克利夫给出的解释是因为他们心虚。玛丽当时就觉得这个理由牵强,却没有怀疑。
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玛丽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约翰公爵贼喊捉贼”这件事中,让灭火器的名声大噪,一个月内,订单足足翻了两倍。希斯克利夫也大赚一笔。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希斯克利夫才是贼喊捉贼的那个人,这个计划他一定想了很久,说不定连接近父亲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因为他需要父亲帮忙伪造证据。
他就是一个大骗子!
白磷、来小木屋探查的男人、甚至包括那个告诉她希斯克利夫行踪的孩子,都是假的,都是希斯克利夫一手安排好的。
他演了好大一出戏。
玛丽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现在就跳下船游回赫特福德,找希斯克利夫算账。
但是她显然不可能这样做。
今天是圣诞节,整只邮轮都飘散着火鸡的香气,每扇舱门上都挂着一个绿色的圣诞节环,主餐厅内还摆着一棵三米高的圣诞树,树顶上有一只金色的星星。树上挂着各式彩带和铃铛,还有各种小巧的礼物球。
每个人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礼服,男士们打了领结,女士们戴着羽毛帽子和手套,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微笑。
只有玛丽高兴不起来,她满脑子都想着要和希斯克利夫算账,就连树干蛋糕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伊丽莎白给玛丽盘子里放了一块苹果软糖,试图哄妹妹开心。
玛丽撇撇嘴,她能说她起初想撮合伊丽莎白和希斯克利夫,结果却愈发发现后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吗?她不能。
至少不能在圣诞节期间说。他们一家好不容易走出财务危机的阴影,她不想让家人扫兴。
“我只是香槟喝多了,有点头晕。”玛丽把锅甩给了桌子上无辜的香槟酒。
圣诞晚宴仍在继续,女士们戴着钻石项链,穿着精致的纱裙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小提琴手拉完完一支《鳟鱼》,又开始演奏《圣母颂》。
所有人都沉浸在美妙的音乐和食物的香气中。船长穿着一身传统的黑色礼服前来致辞,他高举香槟,向客人们献上节日祝福。
直到凌晨两点,这场盛大的晚宴才结束。人们相互告别,然后打着哈欠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海上静悄悄的,只剩下浪花拍打内底板的声音。
“帮帮忙,拜托帮帮忙。”一个年轻女人瘫倒在沙发上,她的脸上全是冷汗,腹部有一个明显的弧度。
“拜托帮帮忙,我的孩子要出世了。”她大口呼吸着,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她的丈夫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看上去比他的妻子还慌张。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宾客全都围在舱口,紧张地看着女人。
随船医生拎着一只小箱子,脚步匆匆地赶来。人们一看见他,就“唰”的让出一条路来,好让他尽快通过。
随船医生吩咐丈夫把妻子抱回他们舱室的床上,从箱子里拿出消过毒的工具,开始为妻子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