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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由于平素里格外要面子的人出糗,会觉得开怀。还是单单因为出糗的人是顾钦辞,所以格外开怀。总之,这些灶糖就算赏给全府上下的人一起吃,也得吃个三两年。
宁扶疏想了想,最终只留下适量几包,然后叫琅云与琳絮去城中散消息。
说是朝歌长公主初来朝歌,体恤百姓。凡今日城门下钥前到公主府门前者,皆可领饴糖一包,人人有份。
朝歌郡的公主府是小皇帝刚登基那年,下令为长姐修建的。当地官员为了巴结长公主殿下,请专人设计府邸内部结构,所用木材石料都是上乘品,力求富丽堂皇又不失精致典雅。
如今一见,果真同乌衣巷中那座大宅不相上下。
比车马仪驾早到一步的侍卫洗阶相迎,清一色的侍卫服中,夹杂着一点显眼的藏蓝色,走路时一瘸一拐。
宁扶疏远远望见,不禁心底冷笑。
被顾钦辞的雪獒咬成那样,还坚持负伤赶来朝歌,只会越发叫人确定他别有所图。不过君无戏言是真,宁扶疏既然说过宋谪业能在自己之前到达,就准许他留下,此时也慷慨兑现承诺,将西院最大的一间屋子赐给他。
过了小年,便是辞旧迎新的岁除。
这是宁扶疏穿越来大楚后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她二十年生命当中,最有欢腾年味儿的年。
换上崭新的锦绣冬装,用罢团年饭,与顾钦辞走在人潮攒动的街头。偌大天地被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的大红灯笼照亮,三五成群的小孩儿聚在巷口,燃爆竹,驱年兽。
顾钦辞脚步倏尔稍缓,问道:疏疏,你要不要玩那个?
宁扶疏顺着他的视线去,截筒五尺煨以薪。孩子手拿五尺长的竹子投入火堆中,须臾,内里中空的竹节发出爆响,啪啪声不绝于耳。
是贫苦人家自制的爆竹。
她摇摇头:不用了。
顾钦辞又指了指侧边:那要不要吃这个?
这回是一个扛着糖葫芦售卖的白须老人,身边尽是孩童缠着,踮起脚尖想去抓糖葫芦。
宁扶疏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忍俊不禁:横渠,在你眼里,我几岁了?
二十。顾钦辞一点儿都不知道委婉,虽然年岁是大了点,但不影响吃这个吧。
年、岁、大?宁扶疏咬牙蹦出三个字。
好得很。她重重甩开被顾钦辞拉着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头也不回。
靓丽洇红混入人潮涌动,眨眼便没了影儿。
顾钦辞连忙穿越人海追逐。
他是第一次爱人,也是第一次被所爱之人接受心意。不清楚做哪些事情能讨女孩子欢心,更不确定哪些事情能让巾帼不让须眉的长公主开心。
只想对她好些,想着既然大家都因燃放爆竹和吃糖葫芦而展颜,便希望她也笑得明媚灿烂。
顾钦辞慌张地四下张望,可还没找到宁扶疏的身影,衣袖先被人抓住了。
诶,这不是驸马爷吗?有人高声嚷嚷。
自从顾钦辞那日豪气地买了一整车饴糖,又经过宁扶疏大方散糖。两件事后,朝歌郡大半百姓都认识了长公主和驸马爷的面孔,也知道两位贵人平易近民。
百姓斗胆上前,拉着人一同辞旧迎新。
顾钦辞看着铺了满地的芝麻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追宁扶疏,更没空玩这些有的没的,当即想要抽身离开。
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把他前后左右所有路都堵死了,顾钦辞心烦意乱,眉宇之间流露出浓浓不耐。
正想烦躁怒吼,突然
他看见隔着芝麻杆的对面,宁扶疏也被热情的百姓围住了,一脸无措的目光与他在半空迎了个正着。
烦闷躁动的心如清风徐徐平静下来。
四周百姓高昂洪亮的声音穿透耳膜:长公主与驸马爷快请看,在朝歌呐,有个习俗,贵人从芝麻杆儿上踩过去,这叫踏岁!寓意着芝麻开花节节高,升官发财样样有!
宁扶疏狐疑问:升官?发财?
是呀是呀!百姓们你一句我一言地介绍起来,在咱们这儿,可不止寻常老百姓,就连衙门里的郡守大老爷也是要踩的!
再升官就只能去篡位的宁扶疏讪然一笑,推辞道:我就不踩了,你们找他代替我吧,也是一样的。
被她指中的顾钦辞盯着她,话却是对周围百姓说的:既然是博个好彩头,那么除却了官发财,还有什么其他寓意没有?
百姓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普通人家求温饱,殷实人家求富贵,苦读的学子求中举入仕,当官的老爷求平步青云。他们不太了解朝歌长公主之上就只有皇帝,自然而然将两位贵人归到官老爷那一类。
琢磨着,除了升官发财,还想求什么别的好兆头?
有妇人喊道:寓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顾钦辞听见了,无动于衷。
如今宁扶疏和他在一起,他不会让他的殿下生病遇险。即便没有这祝愿,也绝对不会。
连健康平安也不求,大家伙实在没头绪了。
顾钦辞眼瞅着这群人不开窍,有种想把他们的脑袋瓜全部撬开的冲动,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浆糊。他和宁扶疏相望着站在这里,伉俪情深还不够明显嘛。这些人指不定私底的夫妻感情都不和睦,一点都不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