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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家的结界比禅院的小院更大,那个神子是她未来的丈夫,年幼时相处在一起,日后二人即使感情不和睦,也好歹不会变成仇人,抱着如此的打算,我将我的女儿护送过去。
我期望她在那边可以过得更加开心,又期望她可以多想想家,想一想她的父亲。
那之后,在院子里等待脚步声、等待推门声、等待礼物的那一个人,就变成了我。
“父亲。”
这是直哉,因为他和我的小椿是双生子的缘故,我爱屋及乌,对他也颇为纵容。
只是他比起小椿差远了,和我一样,直哉是一团软烂的泥巴,从前没有意识到的,有了小椿以后,有了初生的太阳,我这个中年男人才意识到,过去我引以为傲的禅院、家主、我的人生,就是一团烂泥。
——整个禅院都是软烂的泥巴。
这样的存在自然向往阳光,身为血亲的直哉更甚,他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站在缘侧冲我吼叫:“你为什么要把姐姐送到五条家里去,为什么!”
我实在不明白,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我纵容小椿甚他千百倍,为何我的小椿如此可爱,眼前这个却像是阎王手下的小鬼——整天向我讨债。
“把小少爷带下去。”
“禅院直毘人!”
讨债鬼被架着走,像是没有能力而又易怒的暴躁幼兽:“我恨你!把姐姐还给我!还给我!”
小孩子的爱恨都这样随意吗?我不由得有些担心。
我的小椿,如果她在那边带上一个星期,回来以后是不是就不再需要我了?
我偷偷跑到五条家去看她。
上礼仪课的时候,看着她因为跪坐而紧紧皱眉,我总是会下意识想把她扶起来。
她爬到高高的树上,我会想把她抱下来;她看着书上密集的文字而苦着脸的时候,我又会想帮她把书盖起来。
那些老师说的对,或许我根本不适合教育一个孩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她踩着阳光回来了。
她回来,整个禅院就都亮了起来。
她因为直哉欺负那些下人而生气,把人都召集起来,说是要让没有咒力的孩子和女人都去上学。
如果我的小椿不这么讨人喜欢,这件事一定办不好,但是整个禅院都向往她,所以哪怕才七岁,她就已经是我们的主人了。
向阳而生,这是人类的本能。
后来,她回家的频率越来越低,时常被神子拐到外面去玩,我孤自一人喝着酒,心中不大畅快。
“老爸你想我的时候就给我发消息呀。”
我的小椿给我买了个手机,教我怎么注册软件账号,怎么用手机打字,怎么给她发消息。
在小椿的教导下,我勉强学会了上网,有的时候也会和网友聊上几句。
“以后她会有自己的家庭,老兄还是多多关注自身,还有儿子,儿子才是传家之宝哇。”
“这是从哪个封建家庭走出来的野蛮人?”借着酒劲,我对着无辜的网友宣泄,“瞧瞧这是什么蛮族才能说出来的荒唐话,哈,阁下不是正经的京都人吧,我们京都才没有你这种重男轻女的家伙。”
骂完以后,我熟练地把此人拖进了黑名单,心情好歹是舒畅一些了。
互联网真好啊。
我拍拍肚子,感叹道。
互联网真好啊。
如果没有在[咒术论坛]上看见[关于咒灵消失现象的说明及禅院椿同学死亡讣告]的话。
[葬礼·遗像和扮鬼脸]
禅院椿,咒术高专一年级生,于2005年12月24日凌晨5时32分逝世,享年15岁。
“你胡说!!”
电话那头的少年尖叫道:“姐姐怎么可能死了!你胡说什么啊在!!”
夏油杰看着面前的棺材,语气平静:“椿的遗愿是让我好好照顾大家,我想,正确地意识到椿的死亡,也是照顾的一种方式。”
她不是时常说那句话吗,长痛不如短痛。
在她的身体莫名消失之后,夏油杰花了半天的时间从哀伤里走出来,然后接受了他的主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实。
多么可笑。
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却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不管椿说她是回家了也好,怎么样也好,在夏油杰这里,她是为了他们而死的,仅此而已。
他恨这个世界,这个扭曲阴暗、没有她的世界,他也平等地恨着所有人,夺走了她生命的所有人。
反正也瞒不住的,对吧,明明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马上就要交换圣诞礼物,在这种时候,最重视家人和朋友的椿突然丢下所有人跑到国外去了?
没有人会相信。
所以一个不落——全部都给他掉下来。
就像上一世一样,主人走了以后,他为她写传记、编歌谣,他将她所做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写下来,说出去,讲给所有人听。
让她的牺牲和付出被所有人记得,将有关她的记忆融进每一个人的血里,千年万代,讴歌称颂。
“没有在和你商量的意思,只是在通知,仅此而已,现在天气凉,椿怕冷,通夜的时间就在明日,地点是东京本愿寺,麻烦转告你的所有家人。”
说完,夏油杰挂断了电话,看着身旁的五条悟,眉目间尽是冷意:“你来做什么?”
“老子为什么不能来啊。”五条悟倚着墙,“硝子哭得超~惨的,不让我拍照欸,老子没地方去,所以来看看杰有没有哭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