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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前后左右都是女人,劣质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手臂也被人挽住了,费了好大劲才挣脱。
    差点儿窒息的黑发青年一张脸涨得通红,咳嗽两声,好半天没喘过气来。
    “麻,麻烦单独给我一间房。”
    他说道,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龟公和老鸨都笑了,就连那些娼妓们看到乔镜这副青涩到不行的模样,一直维持着谄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笑意,注视着他的双眸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喜爱。
    要知道,她们平时接的客人可都是社会最底层的劳动男性,又脏又臭,还带了一身病,对她们动辄就骂娘打人言语侮辱。相比之下,乔镜这样干干净净的年轻学生就要可爱太多了。
    “右边第一间。”龟公懒洋洋地一指。
    但乔镜在进门前,却又停顿了一下。
    他控制不住地转过头去,盯着那个仍旧跪在屋内、看上去倔强又单薄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女孩儿,他看着总有些眼熟。
    “让她也进来吧。”乔镜说。
    龟公眯起双眼,故意拉长了声音:“少爷,您这可就是为难我了,这位可是咱们这儿最水灵鲜嫩的丫头,才刚来不久,我可是费了大力气调教——”
    乔镜压抑住心底的怒火,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元。
    “够了吗?”他冷冷问道。
    龟公大喜:“够了够了!少爷您请!”
    他接过钱,转身就拧着那女孩的耳朵硬生生把她从地上提溜了起来:“臭丫头片子,要是再敢对客人下手,我就活生生打死你!”
    女孩被他推了一个踉跄,还是乔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愣住了。
    这女孩儿,竟然就是之前乔镜在舞厅采访过的那位被拐卖的陪酒女,胭脂。
    “你……”
    胭脂怔怔地看着乔镜,眼中渐渐浮起了一片水雾。
    乔镜注意到,她的左半边脸多了一条刀疤,而且还没有完全结痂,似乎是才受伤不久。
    ……难道,这就是她会沦落到这里的原因?
    他不知道其中原因,但乔镜明白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靠着墙根嗑着瓜子、但双眼仍死死盯着这边的龟公和老鸨,沉默地把胭脂和其他女人全都带进了房间。
    待房门关上,龟公吐掉嘴里的瓜子壳,拍拍手,冷笑一声。
    “去,”他对老鸨说,“去听听这青瓜蛋子在房间里到底在干什么,我可不信他真是来这里睡女人的。咱们这儿可都是‘野鸡’,他这么个体面人,就不怕睡出一身病来?”
    老鸨惊讶道:“那你还收他钱?”
    “蠢货!”龟公毫不客气地骂道,“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你傻吗?”
    他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目光贪婪:“而且你信不信,这青瓜蛋子身上肯定还不止这点儿钱呢。待会儿我去找老八他们过来,你懂的,到时候就算他想报警也找不到苦主,正好给这学生娃好好上一课!”
    老鸨恍然大悟,随即和龟公一起嘿嘿笑了起来。
    “还是你有主意。咱们今天,可真是来了个‘大主顾’啊!”
    *
    乔镜用力关上了房门。
    门板遮挡住了外面那两道黏腻阴邪的视线,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身看着身后这些表情略显局促的女人们。
    她们大概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乔镜这样的客人,所以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
    倒是胭脂,她红着眼睛盯着乔镜,随手把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笑了一声:“你又来采访啦,大作家?”
    乔镜默默点头。
    当初为了取信自己的采访人,他告诉了胭脂,自己其实是个作家。
    但对方并不知道他的笔名。
    被这么多人盯着,乔镜仍十分不习惯。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环顾一周,没找到足够那么多人坐的板凳。
    所以乔镜只好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那张床:“你们……坐。”
    女人们:“…………”
    最后,还是胭脂带头,第一个做到了床沿边上,其他人这才勉强确定这的确不是客人要玩的什么新花样,走过去挨着她一起坐下了。
    乔镜咳嗽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纸笔,他看着这些女人,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真诚一些:“那个,就像刚才她说的一样,我其实是个作家。”
    “我想要为生活在这里的女性写一本书,所以,可不可以……简单采访一下你们?”
    房间内,众人面面相觑。
    女人们都觉得乔镜大约是读书读疯了——给她们这些娼妓写书?认真的?
    她们自己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卖到这儿来的,从此之后,她们在这世上便只剩下了一个身份——下九流的娼妓。
    就连平时那些光顾的客人们,都会骂她们是人尽可夫的婊子、荡妇、烂货。
    她们早就习惯了。
    而且……
    “别问了,”一片沉默中,胭脂忽然开口道,“她们不会回答你的。”
    乔镜:“为什么?”
    “会被打,”胭脂看着他,眼神中带了几分自嘲和绝望,之前那个倔强水灵的小姑娘在短短几个月内,脸上已经多了一种让乔镜觉得心惊肉跳的平静,或者说,是对自己命运的麻木,“而且,是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