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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当下,大学转专业对于学生来说实在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更何况乔镜转来的还是京洛大学的扛把子院系,由那位闻名全校的左向庭左院长亲自批准申请。
因此,不少人都对乔镜十分好奇,班长只能算他们其中之一。
乔镜已经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对方的了,大约是班长试探性地问他是不是也想出国,他便胡乱点了点头应付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班长却似乎觉得乔镜和他是“同道中人”,经常会在上课时跟他坐在一起,聊关于未来的畅想。
……当然,只是他单方面的聊,乔镜默默地坐在座位上听。
他发现自己对于应付这种自来熟竟然都渐渐开始熟练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坏事,
但是像班长这样热心肠又大大咧咧的人,基本上谁也不可能讨厌的起来,乔镜也只是出于社恐单纯觉得有点不自在而已。
“其实乔镜,”开学几天后的一次课间,班长忽然严肃起来,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乔镜,但最后还是问出了口,“在暑假之前,我们就在街上见过一次。”
乔镜没说话,但他默默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任何印象。
明明在这个男性身高普遍一米六的年代,班长这种一米八的壮汉应该让他记忆很深刻才对,但乔镜的的确确是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和对方有过接触了。
他甚至连上街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就是那次在面摊上,”班长提醒他,“你和一个小丫头,还有一个小乞丐,记得吗?”
这个当然记得。
见乔镜终于点头,班长便继续说道:“其实当时你们的对话我也听见了,那个小乞丐我也见过几次,”他顿了顿,微微皱眉,“说实话,给我留下的印象不太好,是个鬼精又狡猾的小贼。你真的觉得,他这种孩子也能够读书识字吗?就算他上了学,懂了知识,能对这个社会有什么贡献?”
班长是个很典型的愤青,既爱国,却又对这个世道非常失望,因此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中,时而当众和某些崇洋媚外的同学激烈辩论,时而又在听到这些言论时一言不发,表情郁郁。
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他总有种感觉:
自己或许可以从乔镜身上找到答案。
这个念头,就是在班长无意间听到乔镜对乞儿说的那番话后从脑袋里诞生的,因此他也遵循本心,在开学后尝试着和对方接触。
但是乔镜实在是太寡言了……班长每天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至少有三四个小时,除了“嗯”和摇头点头外,能听到对方说十句话都算是破天荒的事情。
没办法,他也只能主动出击,直接问了。
但没想到,乔镜却冲他摇了摇头,很坦然地说:
“我也不知道。”
“什么?”班长惊讶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来找你?”
乔镜给出了和之前告诉胭脂时一模一样的回答。
闻言,班长沉默了。
“我本以为……”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倒在座位上,表情很是颓丧,“算了,当我没问吧。等毕业之后我就去留学,或许会回来,或许……”
他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乔镜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道:“是不是想问我,这个国家还有没有希望?”
班长霍然睁眼,大概是惊讶于乔镜竟然会主动问问题。但听到这句话后,他只是苦涩一笑:“我还没傻到这种地步。这种问题的答案,谁能确定呢?”
乔镜:“我能。”
班长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乔镜,黑发青年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平静,但却莫名给人一种笃定的力量,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哪怕那再荒谬、再天真,对于他来说,似乎也都是一种已成既定的现实。
“那,”他很缓慢地问道,语气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你告诉我,你觉得这个国家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乔镜想了一会儿。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穿越前那次航空航天博览会的开幕式,那些嘶声力竭欢呼的观众们,激动到无法呼吸的外国来宾,和呼啸着划破长空,翱翔在碧蓝苍穹之上的银色战机。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这副场景,因为再多的词汇在这样震撼人心的画面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最后,乔镜只能这样对班长说道:
“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好上一百倍。”
班长和一脸认真的乔镜对视片刻,一时失笑。
“好上百倍吗,”他双手背在脑后,望着头顶教室的天花板,有些出神地喃喃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虽然班长并未肯定乔镜这样过于乐观的预测,但在这之后,这个东北汉子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的秧苗,一下午都精神奕奕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飞扬。
放学后,乔镜木着一张脸,被他大大咧咧地搂着肩一起走出了校园。
幸好,他们的家在不同的方向。
“明天见啊乔同学!”
班长站在路的另一端朝他使劲挥手,脸上的笑容比路边盛放的野菊花还灿烂。
乔镜:“……明天见。”
然后他飞快地转过身,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摆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