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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先生,文校长找你过去。”
廖长义高高地挑起眉毛,将信将疑地问道:“文校长找我?”
乔镜点了点头。
那位来找过他那么多次,这个小忙,乔镜还是有自信他会帮的。
“那好吧,”廖长义明显不太情愿,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下次我再来找你。”
待他离开,康平立刻长吁一口气。
他一脸感激地看着乔镜:“太感谢你了同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乔镜。”
乔镜淡淡道。
没想到,康平却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你就是之前转专业转到我们学院的那个乔镜?左院长亲自给你批的条子?”
乔镜默默点头。
见是同院的同学,康平的态度立马又亲近了几分,他主动邀请道:“没想到你也是文学院的,那正好,要不要去我们小说社看一看?学期初我们正在招人,即使是刚加入的新社员,也是能拿到不少学分的。”
闻言,乔镜心下一动。
自之前和左向庭“不欢而散”后,他从院长那里捞学分的路也被堵死了。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乔镜的学分却还差几个,正愁该从哪里挣呢。
康平这番话,倒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而且,乔镜想,这社团的名字,听上去还挺和他专业对口的?
“先问一下,”但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你们小说社,社员平时需要上台发言吗?”
“以前有的,现在人多了就全看自愿了,”康平爽朗一笑,“怎么样,要加入吗?”
但最终,乔镜并没有点头,只是说先和康平一起去看看,参加一次活动体验一下。
如今京洛大学的白话小说社,已经可以算是学校内数一数二的大型学生社团了,社员多达上百人,每次开会都必须要借用学校里最大的那间教室才能坐得下。
乔镜和康平进去的时候,人基本都已经到了,教室里的桌椅也被重新排列拼成了一个长方形,有点儿像是现代班级举办联欢会时的场景。
康平带着乔镜挑了个位置坐下,每张桌子上都放着纸笔,乔镜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那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稿纸,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周围的喧哗声太过吵闹,他有些不适应地抱紧了怀里的挎包,但好歹这么多天课都上下来了,这种情形倒也不至于让他无法忍受。
“各位,差不多到时间了。”
又过了几分钟,社长从座位上站起来发言了,教室内也渐渐安静下来,所有学生的目光都注视着他的方向。社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开始这次的围读活动吧。今天轮到谁念了?”
人群中立刻有一个学生举手。
乔镜低声问康平:“今天读什么书?”
康平:“《五十六》。你看过没?”
乔镜:“…………”
他面无表情地想,你猜猜他看过没。
但其实乔镜来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在看到那学生拿着《东方京报》走到教室中间时,他的心情勉强倒还算得上是平静。
大不了,就当是听有声书了。
这一期的《五十六》连载中,唐安已经离开藏地,带着设备来到了紫禁城脚下。
而在听到开头时,这个情节就已经引发了学生们中一阵轻微的骚动——紫禁城,这他们熟啊!
虽然现在北宁政府已经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紫禁城了,但是由于政府经费有限,基本上只要交一两个银元就能大摇大摆地进去逛一圈,看守也不会阻拦。所以在场的学生们大多都进去参观过,就算没去过的,大学四年上下来,外围的宫墙也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作为历经两朝的皇家宫殿,在这个时代,很多文人都认为紫禁城是封建王朝的象征,很多留学生归国后还公然宣称它“远不如克里姆林和凡尔赛宫”,并在各种方面对其大肆批判,将其贬低的一文不值。
即使是本地的居民,对它也没有太多感觉,再加上一些死去宫女和太监的志怪传说在民间广为流传,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恐怖色彩。
倒是不少教会的神父和外国人很喜欢参观这里,学生们经常会看到这些金发碧眼的洋人举着个笨重的相机在宫墙内外拍摄照片。但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因为洋人没见过东方建筑,拍摄也只是单纯出于好奇心而已。
但晏河清却似乎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这次和唐安一起进入紫禁城拍摄的,是一支多达几十人的团队,里面还有不少来自其他国家的摄影师。直到现在,读者们才明白原来唐安这些天来走遍大江南北,拍摄了那么多民族文化的内容,最终目的,竟然是为了给国家拍摄一部纪录片——然而,何为纪录片?
这又是一个新奇的词汇。
晏河清将其解释为“记录一个国家历史文化、社会风貌和地理景观等等的真实向电影”,简单来说,就是以国家为主体,向世界的一次自我介绍。
很多人在听到这里时,已经忍不住狠狠皱眉。
因为他们实在想象不出这个国家有什么可拍的东西。别的国家都向世界介绍自己先进的科学技术、民主的政治体制和现代化的文明,而他们呢?
他们只有互相甩锅针锋相对的无能政府、封建落后的传统文化,还有四万万民智未开的愚钝民众。街道上到处都是流浪儿,前朝签订的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问题到今天都还没解决,就连留学生在外也因为体质问题被嘲笑是东亚病夫……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他们在面对洋人时,怎么能挺直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