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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镜!”
但就在这时,方才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的景星阑却越过人群,大步走到了他旁边。
在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乔镜紧绷的神经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马家村的人过来闹事,放火烧了学堂。”景星阑压低声音冲他解释这边的情况,“之前分地的时候,两个村子之间就闹过了矛盾,这次还占了山上的茶园。”
乔镜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心里却情不自禁地想要重重叹一口气。
果然是因为土地的事情。
就算是现代社会,农村里也经常会因为土地分配不均闹出纷争甚至是人命。在这样看似是世外桃源的地方,只要有人,还是免不了会有利益纠葛啊。
两个村子的人都纷纷扭头看向他,其中还包括了两位村长和一个穿着青色锦袍、腰间挂着碧绿玉佩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他在看到乔镜的时候,表情先是惊讶、畏惧,随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紧凑的五官慢慢舒展开来,眉眼之间露出了一种类似于志得意满的傲然来。
“原来是先生啊,”他笑眯眯地说道,很是敷衍地朝乔镜行了一个拱手礼,“虽然我只在您的学堂上过三个月的课,但您也算是我的启蒙先生了,失礼失礼,难得回乡一趟,都忘了上门拜访您。”他说完,停顿了一下,故意拖长了声音道,“不过早就听说学堂解散,不巧今日还走了水……唉呀,幸好已经没学生来上课了,真是万幸,万幸啊。”
刘家村村长猛地扭头瞪向他,气得唇上的胡子都在都:“你,你睁眼说瞎话!”
“刘村长,您这话说的,”那年轻人哼笑一声,老神在在道,“我刚才可是说了,我也在学堂读过书,先生当初对我是严厉了点,但我也不是那种不知道好赖的人,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上门报复吧?”
“你们是想威胁我们就范!”人群中,一个脸上长着小雀斑的少女骂他,“十年前都说好了山上的茶园对半分,连界限都画好了,结果就因为马老六进城当了个官,你们马家村立马翻脸耍赖不认了,白白占了我们那么多地方,现在居然都敢直接进村子放火了!欺人太甚!”
“哟,还知道欺人太甚呢,”那年轻人哈哈笑起来,看神情明显不以为耻反以为傲,“看来先生把你们教的不错啊,那他们有没有教你们一句话,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哈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在众人的怒视下,忽然沉下脸来,拍拍腰侧的那枚只有官员才能佩戴的碧绿玉佩,明目张胆地威胁道:“总之,今天这个事儿,我说了算!不服,不服的话,你们大可以去官府告我,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一带的官府都跟我有交情,到时候别冤没伸成,自个儿却先进了大牢了!”
听到他这一番话,在场的刘家村人都露出了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愤怒表情,那少女更是直接被他气哭了。但乔镜却和景星阑对视了一眼,均在彼此眼底看到了一丝无奈。
乔镜用口型问道:‘他真是当官的?’
他相信世上肯定有类似于马老六这样,一旦小人得志后就开始嚣张跋扈的官员,但是刘家村可就在京城边上,百姓们哪怕徒步花个一天也能走到官府衙门,哪个京官会蠢到把这么明显的把柄递给自己的政敌?
为了区区一片茶园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这人要真是官员,眼皮子未免也太浅了。
“我听他们说,马老六原本是倒卖茶叶的二道贩子,但这次回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当官的了,”景星阑压低声音回答,“我要是能拿到他的那块玉佩,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而六神无主的乡亲们,这时候也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乔镜身上,毕竟他是这村里唯一一个读过书的。
“先生,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先生,不能让他们欺负到咱们刘家村头上来啊!”
“就是,村长,大不了……大不了我们拼了!”
有个愣头青刚把这句话说出口,脑袋就挨了村长一巴掌:“拼什么拼!好好的,你难不成还想搞出人命来不成?”
乔镜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朝那年轻人伸出手:
“把你的玉佩给我。”
年轻人立刻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这是能随随便便给人的吗,这是朝廷命官的证明!”
“不是什么人都能被称为朝廷命官的,”乔镜说,“你有陛下口谕或者圣旨吗?是进士出身吗?官居五品了吗?”
一连三个问题,那年轻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色厉内荏地瞪着他:“那,那凭什么你要我就得给你?”
乔镜:“因为你自己说的,你在学堂读过书,我是你的先生。那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还是说,你是想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就算大梁朝风气再开放,这八个字压下来,也足以能把人压死了。乔镜几句话说完,那年轻人的脸色由青转白再转红,五颜六色跟开了染坊似的,煞是好看。
周围刘家村村民们的表情却正好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人人喜笑颜开,拍手叫好,宛如大夏天喝了一大碗冰水下肚,畅快无比。
见自家村子的宝贝疙瘩吃亏,马家村的村长顿时不干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一双阴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乔镜,却被景星阑不动声色地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