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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没有说话,他转身走上斜坡,纵身上马,指着那名话多的随从说道:你留下,想办法把你带的那些药交给那对母女。
随从一怔,苦着脸说道:五爷,那些药是王妃给您带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年已经绝尘而去。
同伴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下次少说几句。
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追着少年而去,只留下那名随从站在风中凌乱......
李绮娘依然紧紧握着手里的菜刀,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已经泛出青白,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血,有别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把刀放下!一名军士暴喝。
李绮娘却像是没有听到,后背上被烧伤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痛,她努力挺直背脊。
这些人有兵刃,他们会杀人,他们同样会伤害她的女儿,她不能放下刀,她也不能倒下,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也要把女儿护在身后。
齐慰微微眯起眼睛,他打量着面前的女人,这女人单薄瘦弱,应该是没有武功的。那个小姑娘只有十四五岁,站着的时候身子还在打晃,应是正在生病。
刚刚他们在破庙门外,看到那几个恶汉欲对这母女二人行凶,而同在破庙里的流民却连一个出手相助的也没有,这对母女虽能拼死反抗,可若他不是恰好途经此处,此时这母女二人定然已经凶多吉少。
你不要害怕,我是定国公齐慰,他们是大魏将士,那些人欺凌妇孺,已经处死,此刻你是安全的。
定国公齐慰?
大魏将士?
安全了,她们现在安全了......
男人的声音浑厚低沉,带着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如同暮钟晨鼓,让李绮娘混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身后传来女儿娇嫩的声音:把刀放下吧,那人是大官儿,他不会为难我们的。
李绮娘崩紧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她手上一松,菜刀落到地上。
一名兵士上前,将菜刀捡了起来。
李绮娘被兵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出手抢夺,颜雪怀连忙拽住她的衣襟。
李绮娘这才反应过来,讷讷说道:那把菜刀......是祖传的。
颜雪怀有些无奈,这个娘杀伐果断,连命都能不要,却舍不得一把菜刀。
那刀染了血,咱不要了。她拍拍李绮娘的手,轻声安慰。
母女之间的互动,看在齐慰眼里,他在心底默默叹息。
如果不是时逢乱世,这位母亲也就是一个寻常妇人,烧菜煮饭,看着人间烟火,守着自己的小家。
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拿出她原本用来切菜的刀,去保护女儿,保护自己。
你们要去哪里,家里的其他人呢?齐慰问道。
李绮娘怔了怔,说道:小妇人夫家姓颜,我们一家要去新京,家里人已经先行一步,小女染病,就落在了后面,没想到被那些恶人盯上,一路尾随到这破庙之中,小妇人多谢官爷相救。
说着,李绮娘拉着颜雪怀跪地磕头。
齐慰眉头微锁,因为女儿病了,家里其他人便把她们母女扔在路上,不管不顾?
裕王起兵,势如破竹,太皇太后和太后,带着刚刚继位的小皇帝迁都北上。
女人口中的新京,便是以前的平城,如今大魏朝新的都城。
齐慰想不起朝廷里有姓颜的官员,或许不是有官身的,而只是寻常百姓。
虽然不知道这家姓颜的何许人也,齐慰在心里已经对这家人多了几分轻视。
他对身边的随从说道:找个郎中给她们治伤,那个小姑娘还病着,也一起看看。让她们跟在队伍里,一起进京吧。
已经熄灭的火堆重新燃起,火光熊熊,颜雪怀被李绮娘抱着蜷缩在破庙一角,她的身子滚烫,可是一颗心却平静下来。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未与人如此靠近,这种感觉很陌生,但......真好啊,好得像梦一样。
眼皮愈发沉重,睡意袭来,颜雪怀又陷入混沌之中,不知身在何处,也不想醒来。
郎中来了!
破庙外面,传来兵士的大嗓门,一看就是战场上养成的习惯,明知国公爷就在里面,他们也不会压低声音。
李绮娘疲累交加,刚刚闭上眼睛,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李绮娘一个激凌,睡意全无,她连忙撑着地站起身来。
后背上的衣裳被火烧烂了,现在披着件赶路穿的粗布衣裳,粗糙的布料磨擦着伤处,疼得她直冒冷汗,她摇晃了一下,勉强才站稳了身子。
破庙一侧,正在看军报的齐慰抬起双眸,不经意地看向角落里的那对母女,见那妇人踉跄着终于站稳,便收回目光,把看完的军报扔进火堆里,又拿起另一份军报。
裕王大军已经攻克杭城,距离旧京只有一步之遥。
这样看来,迁都实是太皇太后这十几年来唯一的明智之举。
齐慰对身边的郝冲说道:传令下去,两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传令兵跑出破庙,迎面撞上郎中和他的徒弟。
郎中花白头发,佝偻着腰,走路一步三喘,若不是有他那年轻力壮的徒弟搀扶着,说不定自己就要倒在路上。
齐慰恰好抬起头来,看到那郎中的病态,蹙起眉头,问道:请不到其他郎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