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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妻子的越说越带劲,她丈夫用胳膊肘捅她,让她不要再说了,可她越说越解气,不想停下来。
人群里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通敌要连坐的,你们和他们家是亲戚,你们也跑不了,就是不知道是凌迟还是直接砍头。
当妻子的吓了一跳,她丈夫狠狠瞪她一眼,这败家婆娘嘴巴太碎了,这种事也要当众说出来,通敌这两个字能随便说吗?
你们别听她胡说,别听她的。说着,当丈夫的便拽着妻子转身进了铺子,还把大门从里面插上了。
人群轰声大笑,有人同情地看了那老妇人几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老太太也够可怜的,孤身一人,偏偏还有一份大家业,也难怪亲戚们觊觎了。
那老妇人并不理会众人脸上是可怜还是兴灾乐祸,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铺门,对中年妇人说道:咱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中年妇人点点头,扶着老妇人转身离开。
二人走出会昌街,刚刚拐进一条小街,身后便传来脚步声,有人气喘吁吁地喊她们:等等,老奶奶,等等我。
第八章 欧阳
老妇人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人,转身欲走。
颜雪怀连忙快跑几步,越过两人,拦在她们面前:老奶奶,您还记得我吗?昨天我娘和我在您的茶摊上喝过茶。
这个老妇人与昨天茶摊上的老妇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昨天她一袭洗得发白的布衣,今天却俨然是一位富家老太太。
颜雪怀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时候,便向人打听了老妇人的身份,以及她与那对夫妻之间的过节。
老妇人姓叶,其夫欧阳伯儒生前官至礼部侍郎,叶老夫人有诰命在身。
嗯。叶老夫人眉头蹙起,抬腿便要走。
颜雪怀后退几步,依然挡在二人前面,急急说道:叶奶奶,您听我说几句话再走不迟,只有几句,不会耽误您回家吃饭的。
叶老夫人的眉头锁成川字,脚步却停了下来,只是嘴唇紧抿,目光中透着不耐。
这就是肯听她说话了?
肯听就好。
颜雪怀深吸口气,声音急促却吐字清晰:叶奶奶,我叫颜雪怀,我娘和我眼下在新京没有地方住,我们住在客栈里,我想租您的那间铺子,您能给我按以前的市价吗?
一旁的中年妇人面露惊异,她问道:你说你要租铺子,是哪一间铺子?
显然叶老夫人不是只有这一间铺子。
就是会昌街上被人强行占着的那一间。颜雪怀说道。
中年妇人吃惊地看看颜雪怀,又看向叶老夫人。
你既已知道那间铺子被人占了,你还要租,为什么?叶老夫人声音冷冷。
因为其他铺子租金太高,我租不起,可这间铺子被人占着,您不但分文未得,甚至连铺子也要白给别人了,所以您还不如按以前的价格租给我呢,至少我不姓欧阳,也没有本事抢走您的铺子。
面对这位脾气一看就不太好的老夫人,颜雪怀没有兜圈子,她用最有效的方式和叶老夫人讨价还价。
中年妇人看向颜雪怀的目光更加惊异,她好心提醒:小姑娘,会昌街的铺子是被家里亲戚强占着的,一时半刻要不回来的。
话音刚落,中年妇人就被叶老夫人瞪了一眼,道:你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她既然想租,那就自已去要,我就把那铺子租给她。
颜雪怀眼睛一亮,叶老夫人这是答应了?
好,一言为定,我去那铺子给您要回来,您就按照新京以前的市价把那铺子租给我,我打听过了,一年之前,会昌街上这样的铺子,一年的租金是四十两银子,可是您那铺子已有好几年没有粉刷修缮了,我如果重新整修也要花银子,不如这样,您再给我减五两,按三十五两可好?
这小姑娘就这么自信?以为她真能把铺子拿回来?
好,老身答应你。
叶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带着中年妇人从颜雪怀身边走了过去。
颜雪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年三十五两,可以住人又可以做生意,比单租房子要便宜多了。
刚才她已经把那间铺子的事打听清楚了。
叶老夫人的夫君欧阳伯儒去世时,年仅三十五岁,叶老夫人将儿子欧阳赞培养成材,娶妻生子,欧阳赞高中探花,一时传为佳话。
仁宗年间,鞑剌求娶大魏公主,太皇太后派金环公主出塞和亲,时任鸿胪寺少卿的欧阳赞便在和亲使团之中。
一年后,和亲使团归来,欧阳赞却没有回来。
据说使团在雁门关外遇到马贼,双方交战之后,欧阳赞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欧阳赞的妻子平氏得知丈夫出事后,带着儿子四处求神拜佛,祈求丈夫平安归来。
一次,平氏带着年仅四岁的儿子欧阳文韬去城外的开福寺上香,一转眼的功夫,欧阳文韬就不见了,之后四处寻找,仍是杳无音讯,平氏受不了刺激大病不起,撑了不到半年便郁郁而终。
叶老夫人性格倔强,当年丈夫死时,儿子还小,她以一己之力撑起门庭,其间没少和族里的人发生冲突,后来儿子孙子先后出事,欧阳伯儒这一支没有了男丁,却又家底丰厚,族老便要从族中子弟中过继男丁承继香火,叶老夫人死活不肯答应,族里的人一次次找过来,又一次次被她骂走,这十几年来,她把那些族亲几乎得罪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