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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慰走了进去。
屋子里布置得虽不精致,但是桌椅板凳,被褥枕头一应俱全,而且很干净,显然每天都有人在打扫。
齐缨坐在床上,瞪着走进来的人,他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天了,已经从刚开始的惊惧慌乱,变成麻木认命了。
他甚至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够离开这里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看到齐慰。
怎么是你?
齐缨一直在想是谁把他抓到这里来的,他也怀疑过齐慰,可是那几个看守他的人,言谈举止分明都是江湖人,即使齐慰要抓他,也会派自己的手下,而不会找江湖人出手。
所以后来,他便认为,这件事的背后主使,十有八九是齐慰的仇家,或者就是江湖人,得知他和齐慰的关系,所以想要绑架他找齐慰要钱。
但是齐缨却没有想到,有一天齐慰会出现在这里。
齐慰看着面前的少年,这是他的儿子,他的骨肉至亲,却又是一个陌生人。
我也想问你,你为何会来京城?齐慰问道。
齐缨咬着牙,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齐慰。
这里是京城,我为何不能来?怎么,你不敢让我来,你心虚了?
齐慰的心脏猛的抽了抽,他沉声说道:你来京城是要见我吗?
齐缨一怔,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离开荣成封地之前,二姨流着泪劝他,父子哪有真正的仇恨,不要再钻牛角尖,齐慰毕竟是你的父亲。
第四六零章 宫刑(两章合一)
想起柴姝,齐缨徒然握紧了拳头,他与齐慰一坐一立,他抬起头来,下巴扬起,挑衅地看向齐慰。
齐慰也在看着他,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如同一支箭射入深不见底的湖中,只渐起细微水花,湖面便归于平静。
齐缨的眸子颤了颤,避开了齐慰的目光,他没有看到齐慰眼中一闪即逝的失望。
齐慰想起柴晏,想起小满,想起福生,他甚至还想起了周小白,以及前几天跟着姐姐登门磕头的拾儿吕平。
都是少年,出身不同,成长的环境不同,可他们却全都有一双明亮的眸子,就连境遇坎坷的吕平,虽然羞涩,但是即使面对他,吕平的目光也没有半分躲闪。
齐缨低着头,看着自己紧握着的拳头,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讥讽:你今日才来,是忙着迎娶新人吧,呵呵,当年你们看不起母亲,嫌弃她只是寻常武将之女,对她百般苛责,万般冷落,我以为你心里记挂着金枝玉叶的公主,因此才会冷落我的母亲,却没想到,如今你的新夫人,不但是个低三下四的商户,而且还非完璧,只是一个韶华已逝的再嫁之妇,你堂堂定国公,不怕被世人耻笑吗?
低三下四?
还非完璧?
再嫁之妇?
齐慰眸子里仅存的温情完全散去,他冷冷地看着那个连看都不敢看向他的儿子,这真的是他的儿子吗?
也是,只生不养,他不配做齐缨的父亲,所以齐缨可以怨他,恨他,却不能羞辱李绮娘!
从始至终,对不起齐缨的只有他齐慰,齐缨却要对李绮娘恶语羞辱。
齐慰抬起脚步,缓缓向齐缨走去,齐缨低着头,看着那双穿着青布靴子的脚离他越来越近。
齐慰的脚步很轻,可是对于齐缨而言,齐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踩在他的心上,一步一步,重如泰山,令齐缨透不过气来,屋内寂静,落针可闻,齐缨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如同被被一重接着一重如山石落下般的心跳。
齐缨有些后悔,他应该听二姨的,不该激怒齐慰,刚才的那番话,是让齐慰生气了吧。
齐慰是杀过人的,杀过很多人,他的赫赫战功,都是无尽的尸体堆出来的。
可是齐缨又有些窃喜,杀人如麻的齐慰,还是被他激怒了,是啊,齐慰听到他骂李氏的那番话,一定恼羞成怒了吧。
终于,齐慰站到了齐缨面前,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低眉垂目的齐缨。
抬起头来。齐慰的声音一如平时,是平静无波的温和。
齐缨没有动,他为什么要听齐慰的,齐慰对不起他,齐慰不配命令他。
抬起头来。齐慰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力度,只是齐缨没有听出来。
齐缨心乱如麻,二姨让他向齐慰求和,可是就在方才,他又一次把齐慰惹怒了,二姨如果知道,一定会伤心吧。
二姨无欲无求,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他平安喜乐。
想到柴姝含泪的双眼,齐缨心中难过,就连齐慰带给他的威压也不觉什么了。
我让你抬起头来!
一声暴喝在他头顶上方响起,如同平地惊雷,振聋发聩。
齐缨被吓得打个激凌,身子晃了晃,险些从床沿滑到地上。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脑袋却已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
他仰望着齐慰,高大的齐慰一尊天神伫立在他的面前。
刚才的压迫感又回来了,齐缨感觉四周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他张开嘴,如同一尾被浪头冲到岸边的鱼。
看着我,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齐慰冷冷地说道。
齐缨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飘忽的眼神游移不定......他不敢去看齐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