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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月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乘坐出租车刚拐过路口,就看到一辆救护车从车流中疾驰而去,但是她和众多路人一样,根本没有想过救护车里的人是谁。
简月问:现在人怎么样了?
师小冉道:听说还在抢救,周队和沈哥一直在医院等着。
简月听到现在还不知道此人的名字,就问他是谁。
师小冉道:他叫郑泽川,以前是特警队的。六年前受了工伤,后来就辞职了。
简月听到郑泽川的名字,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谁?
师小冉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奇怪:郑泽川,你认识他吗?
简月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此时躺在医院里抢救的人竟然真的是郑泽川。她和郑泽川有过一面之缘,那次周行带着她去找丰阳阳,郑泽川就是丰阳阳工作的汽车店老板。她对郑泽川的印象至今还是那张爽朗又充满活力的笑脸,还有郑泽川手撑着墙壁掂起右腿向后转身,那笨拙却有力的身影。
她失神了片刻,道:我和周队去找丰阳阳的时候见过他。
她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多,距昨晚的抢救已经过去了一整夜,无论人有没有救回来,应该早已有了结果。她担心郑泽川的安危,更放心不下周行,于是把洪途叫到身边,道:我去医院看看,队里暂时由你主持工作。
洪途道:没问题,你去吧。
简月回办公室拿包和车钥匙,刚走到一楼大厅,就见沈冰的车开了进来。后车门开了,丰阳阳跳下来,从车里扶下来一个年轻女人。沈冰和丰阳阳搀扶着女人朝办公楼走来。
简月没见过郑泽川的家属,但很肯定这女人是郑泽川的妻子,她脸上是只有失去至亲至爱之人才能流露出来的悲痛。他们走进大堂,一个警察赶忙跑来帮忙,沈冰把兰小青交给他,道:把人带到楼上办公室。
兰小青被丰阳阳和警察搀扶着走进电梯。沈冰迈着沉重又缓慢的步子走到简月面前,简月问:她是郑泽川的妻子?
沈冰点点头:尸体已经拉到法医队了。
简月晃了晃神儿,问:人没救回来?
沈冰道:后半夜就没了。
简月往大堂玻璃门外看了看,只看到满院子灿烂的阳光:周行呢?
沈冰:他一早就去指挥中心开会了,现在估计还在查监控。
正说着话,沈冰的手机响了,是周行打来的,问兰小青的情况。沈冰说人已经带到单位了,正在办公室里休息,问周行是不是还在市局指挥中心。周行说了什么,简月没听到,只见很快就把电话挂了,忙问:是周行?
沈冰点点头,道:他刚从市局回来,去单位宿舍洗澡了。
后院草坪东边的老办公楼就是宿舍楼,简月有几次熬夜加班也去过宿舍里洗澡换衣,宿舍楼成了全队不住宿的警员们的休息站。知道周行的动向,她才稍稍放下心,道:我去看看兰小青。
兰小青在三楼会议室里坐着,师小冉和一女警坐在她身边安慰她,而她只是闭着眼,睡着了似的靠在椅子里,双眼又红又肿,嗓音嘶哑地叫了两声:阳阳。
丰阳阳连忙走过去:姨,我在呢。
兰小青紧闭着眼,眼皮不停地颤动,眼角又有眼泪流出:阳阳快把窗帘拉上,阳光刺得我眼睛疼。
丰阳阳立马去拉窗帘,才拉了一扇,听旁边哗啦一声响,一扭头看到简月正在拉另一扇窗帘。简月拉上窗帘,会议室里光线顿时暗了许多。她看着丰阳阳,丰阳阳背靠着窗台,很无力地垂着头站着,手里捏着一只发夹。那是一只蓝色孔雀翎形状的扁形发夹,女孩子常用来箍头发,这只发夹的款式很华丽,不是年轻的女孩子喜欢的款式,倒很适合稍微长了年纪的女人。他手里的这只应是兰小青的发夹。
丰阳阳知道简月一直看着自己,他没有理会简月,只是一下下捏着发夹,发夹的齿牙张开,像是孔雀张开了嘴,孔雀不停地张开嘴,似乎在呼喊什么。只是那呼喊尖锐却无声,沉默却高亢。
简月走到他身边,温柔地把他外套竖起的衣领整理好。
丰阳阳猛地攥住那只发夹,说:对我好的人很少,现在更少了。
对他好的人的确很少,不过三人而已,郑泽川兰小青夫妇还有李紫筝。现如今两人逝世,只剩下兰小青一人。简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知道自己再怎么安慰都是徒劳,只能默默无言地站在他身边,头一次感到自己如此蠢钝。
窗帘已经拉上了,但是兰小青还是说阳光刺眼,疼得她直流眼泪。师小冉抓住她的手,哽咽道:小兰姐你不要揉眼睛了,会越揉越疼的。
简月见了,悄悄离开了会议室。休息室里有台食堂换下来的旧冰箱,平常装些警察们自带的中午饭,也总有人冻些瓶装水和饮料。简月从冰箱里找出两瓶冻成冰的矿泉水,又回到办公室取自己用的毛巾,拿着矿泉水和毛巾回到会议室,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师小冉,低声道:帮她敷眼睛。
说完又走出了会议室,刚才她下楼路过警察办公区时听到了周行的声音。她始终惦记着周行,就暂时把昨晚的事抛在一边,又下楼去找周行。她先去警察大办公室,看了一圈,周行并不在里面,就问洪途:周队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