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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月还在给客人们相面,道:我不饿。这里吃饭的客人都是出租车司机吗?外面停着好几辆出租车。
周行看她一眼,又翻了一页菜单,道:先别想了,我带来你是吃饭的。
简月闻言,正在迅速旋转的大脑一下就被拦停了,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周行。
周行又问:炖鸡炖鹅炖鱼,你想吃哪个?
简月:炖鱼。
周行叫来服务员,服务员是个年轻苗条的姑娘,腰上系着很有东北特色的碎花围裙。他点了一个铁锅酸菜鱼,两个小炒,又问简月:待会儿你开车行吗?我想喝点酒。
简月点点头。
周行便道:五个贴饼子,一瓶牛栏山,把你们老板娘叫出来。
姑娘拿着点菜单边念边写:好嘞,玉米饼子、二锅头、老板娘写到老板娘,她才憨头憨脑地仰脸儿看着周行,憨憨地笑道,老板娘啊,老板娘在后头忙着呢。
周行像是被她逗乐了,脸上露出柔柔的微笑:把她叫出来。
姑娘拿着点菜单去了后厨,不一会儿,一个年近四十身材丰腴的漂亮女人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一摞碗盘和筷子,直冲着周行和简月那桌走了过去:我还以为是哪个老色鬼吵吵着要见我,原来是你来了。
老板娘长得很漂亮,穿着一套无袖牛仔连衣裙,一双过膝的长靴,最为惹眼的是她及腰的长发,茂密黑亮,光滑得像极品绸缎。她这身扮相有些复古,仿佛回到了旧港时代,脸上浓艳精致的妆容也覆盖不住眼角的皱纹,时刻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她大笑着,皱纹显得更加深刻,但那皱纹很适合她,非但不会显老,还显出几分飒爽的风情韵致她是个经得住衰老的女人。
老板娘摆好两幅碗筷,一扭身在周行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就将周行的肩膀搂住了,笑道:你们哥几个有日子没来了,前儿我还发愁你们挂的帐怎么结。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拿着账本去你们单位要账了。
周行借着拿茶杯的动作往前弯了弯腰,躲开了她的手,道:我今天就是来销账的。
老板娘看看简月,笑道:除了你们几个老爷们儿,你还是头一次领姑娘过来,是你对象?
简月立刻就说:不,我是周队的同事。
周行端着茶壶正在倒茶,听简月熟练又迅速地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不知为何觉得手上的茶壶陡然变重了,沉得他端不起来。他放下茶壶,把一只茶杯放在简月面前的桌上,对老板娘说:你把账本儿拿来,算算账。
老板娘道:挂在川子帐上,你替他结账算怎么回事儿?
周行眼褶突然颤动了两下,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虚落落的忧伤:他结不成了,我替他结。
老板娘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拿来账本交给周行,才问道:川子怎么了?出啥事儿了?
周行把手机当计算器用,边算账边说:昨天晚上被杀了,遭人报复。
周行永远都是平淡的,从容的。当他接纳了郑泽川的死,他说出这句话时就是春风化雨般的平静,让人一时难以分清这到底是一件喜事还是一声噩耗。毋庸置疑的是,郑泽川的死讯对他的亲人和朋友来说是沉重的打击,就算周行的态度太具有欺骗性,被他欺骗的人也会很快揭开这层柔软的面纱,触摸到面纱后骇人的白骨骷髅。
简月不知道老板娘和郑泽川是什么关系,但她确定老板娘和郑泽川有着深刻的感情,老板娘听闻郑泽川的死讯时只是很安静地坐在那里,但是她浑身散出错愕和悲伤的氛围,这种氛围像是如有实质的强酸,把她面目和身体溶蚀掉了一层,让她陡然间看起来单薄了许多。
周行算出数字,用手机扫桌上的付款码付了钱,然后调出一张郑泽川那辆面包车的照片,把手机转向老板娘,道:这是老郑的车,今天凌晨三点左右,凶手开着这辆车出现在公园附近。红姐,帮忙找找这辆车。
系着碎花围裙的姑娘端上一只铁锅,打开锅盖,冒出喷香的热气。
蒋月红拿出手机拍了一下他手机里的照片,道:你们吃饭吧。
她拿着手机走到一个正在吃饭的光头男人旁边,拍了下男人的肩膀,问:大雷在哪儿?
光头笑道:嫂子,你都不知道雷哥在哪儿,我们怎么知道啊。
蒋月红指了几个男人,道:你们几个,别吃了,都跟我走。
她说话仿佛极有分量,正在吃饭的几个男人只是抱怨两声饭没吃完,紧扒两口饭就跟着她走了。一帮人呼呼啦啦地走了一大半,店里顿时空了下来,门外紧接着响起车辆发动的声音,一辆辆出租车从门口开了过去。
简月问:我们不帮忙吗?
周行道:让他们找吧,现在他们比咱们有办法。
服务员姑娘又端上两盘菜,对店里客人忽然跑光这件事儿见怪不怪,似乎已经发生了多次。上完菜就拿出本子挨个记还没结账的桌号。
周行拧开酒瓶盖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这家店的老板娘叫蒋月红,她男人高大□□着这片出租车车队。这片儿人少,凌晨三四点还满街转悠的只有出租车。从出租车司机里寻找目击者的概率会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