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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月指着车头上粘着的蚊虫尸体:看这些尸体的数量,凶手开着这辆车去过蚊虫密度很高的地方。
师小冉道:郑泽川在郊外失踪,郊外的蚊虫肯定比市区要多。
简月像是授课般循循善诱:你看,尸体集中在车灯周围,说明这些虫子飞得很低。那在什么地方,虫子飞不高呢?
师小冉:什么地方?
简月道:湿气重的地方,也就是空气里水分过多的地方。
师小冉:难道凶手开着车去过水边?
简月几乎趴在地上用双眼搜索车轮胎:仅仅开到水边可不会撞死这么多蚊虫,这辆车一定在湿气重的地方开了至少十分钟。长岚市郊外有哪片水域面积的车程在十分钟以上?
师小冉立即拿出手机搜索地形图,很快有了结果:找到了,古伦湖湿地。这片湿地栈道总长十七公里,距离郑泽川失踪的路口不到三十公里。
与此同时,简月从车轮胎纹路夹缝中取出一条细细的叶脉,和凹槽里的石子混在一起,几乎被碾成了绿色的泥。她取出这片又窄又细的叶子,放在手心仔细辨认:像是花叶芦竹,这种草一般生长在湿地和浅水滩。
说完,她伸开手指一根根拽掉手套,把叶子和手套一起扔到垃圾桶里,道:通知勘察组出警,我们应该找到了第一现场。
两辆警车接连开出支队大门,简月的车开在前面带路,后面紧跟着侦查组的警车。简月车上还坐着师小冉和另两个行动组的组员,他们一路出城,开到郑泽川失踪的路口下了公路,沿着旷野中以前被货运车碾出来的小路抄近路到了古伦湖湿地。
简月把车开到栈道上,两边是深阔浓稠绿意盎然的蒲苇丛和芦竹林,浅滩湿地外就是广阔的古伦湖。几只水鸟翩然飞过水面,几只野鸭盘旋在水草构建的绿色森林中。简月放下车窗,湿热的空气混着鸟类粪便的腥味涌入车厢,简月道:看周围有没有房子或小屋之类的建筑,凶手把郑泽川带到这里不可能在露天的地方砍他十几刀。
几个人应了一声是,几双眼睛向四面八方眺望。
简月沿着栈道往里开,最终在栈道尽头找到了疑似第一现场的地方,那是一座公共卫生间。五年前古伦湖湿地内的栈道建成,长岚市民图新鲜来这里观览湿地风景,这片湿地红火过一段时间,但不出一年就被迅速遗忘,栈道边的服务站和卫生间尽数被上了锁,栈道尽头最大的卫生间也成了废弃之所。
简月把车停在十几米远的地方,带队步行过去,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卫生间前没有修木制的栈道,是坚硬厚实的土地,尘土中还拓印着几道车轮印,她粗略目测车轮间距和花纹,就笃定是郑泽川的面包车轮胎留下的痕迹。
她往地上指了指,道:拉警戒线。
勘察组警员拉起警戒线,将轮胎印围住,就地开始勘察。
简月领着几个警察往里走,一走进卫生间内部,刺鼻的臭味夹杂着稍淡些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左右标着男女,中间是洗手台,几个警察自觉分开往里面走。简月进了女间,里面肮脏破旧,师小冉突然在隔壁喊:月姐!
简月疾步走过去,走到入口处猛地站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拦停了脚步。她见过不少案发现场,对鲜血和死亡的承受能力已是不低,但是当她看到卫生间满地满墙的血迹时还是遭受了剧烈的冲击。
师小冉和郑泽川也是旧相识,看着眼前惨烈的案发现场,忍不住眼眶微红: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简月往后退了两步,叫进来勘察组。勘察组警员拍照取证,她在旁看着,看到一人从一片干涸的血渍中用镊子夹起指甲盖大小的皮肤组织,那是一块耳垂。随后又找到了三颗牙齿和一截断裂的小指,甚至在角落里发现一只滚满尘土和污血的眼珠。她没有看到郑泽川被扔到公安局门外的模样,只听说他身中数刀,身体多处骨折,被送去医院时失血过多一息尚存。此时站在案发现场,她才知道郑泽川原来死于一场惨无人道的虐杀。
勘察组找了几枚比较完整的足印,正在测量长度。简月略一目测,道:是同一个人的脚印吗?
警员:鞋底纹路相近,长宽相同,应该是同一人的。
师小冉有不同的发现,她蹲在隔间门口,指着地面两个大致相对称的椭圆形印迹,道:月姐,这里好像也是脚印。
卫生间狭小,几名勘察员堪堪能转过身,简月就站在外面没往里走,踮脚去看师小冉指出来的印迹,思索片刻道:如果真的是脚印,那就是凶手留下来的,而且凶手和我们一样戴了脚套。
师小冉:真狡猾。
简月转身往外走:小师跟我出来。
师小冉跟着简月走出卫生间,简月下了几层台阶,站在残留的车胎印旁边,几道车辙交错横叠,明显是车辆倒车转向时留下的痕迹。轮胎印的中心处有一块石头,比成年男性的手掌大了一圈儿。简月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这块石头,在石头两边的凹槽中发现了明显的手掌血印,以及□□涸的血粘在石头表面的一根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