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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心中怕的要命,她这辈子的血腥场面仿佛都在这一天看完了。
萧尧注意到了安平的不安,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龙椅上的齐琛站了起来,走到安平面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安平这才抬起头来,冲着她的太子哥哥勉强笑了笑,然后她就在她的四哥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愧疚。
齐琛没有发出声音,可安平看清楚了,齐琛在跟她说:抱歉。
说完后齐琛立刻转身面向大殿中的群臣,坚定地朗声道:大梁与上庸此番摒弃前嫌,和平来之不易,诸君都需珍惜。孤现封皇七女安平为云燕公主,不日和亲草原,嫁与上庸可汗阿勒师为大妃,和合两族,永续太平。
乌默尔用右拳快速锤击了三下自己的胸膛,回赠了一个武士礼,以示约成。
安平愣了一下,泪水瞬间漫了出来。她忙俯身下拜以此掩饰脸上的泪痕,哽咽道:云燕公主接旨。
她明白了。即便阿离没有中毒,这和亲她也不得不去,这是从萧尧云山大捷那日起就无可更改的宿命。纵有万般不愿,这也是她作为一个公主,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第69章 风云起
几日后, 凉州。
陈问拿着一张薄薄的绢纸,翻来覆去看了几百遍,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荆楚站在他身旁将他搂入怀中, 想要开口安慰,可自己也已是哽咽难言。
那一纸薄绢从京城千里加急而来,只有短短十个字:事成,速回京,承袭文信侯。
解之, 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荆楚的神情亦悲亦喜, 她摸摸陈问的头,断断续续没什么章法地说:我, 我帮你收拾行装, 要多带些银两,还有你那些书都得先晒了才行,京城这个季节太潮湿了。啊, 还有,殿下身体不好, 我从黑市买到了张西域的方子, 你也得带回去。对了, 还有得给萧家大小姐带些礼物,这转眼就要大婚了吧,真好啊。
陈问听到荆楚的话,把脸往她的怀中埋了埋, 问:你这是要让我独自回去吗?
荆楚心中一下子酸楚难抑,忙抬起头让眼中的泪水不要流下来。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实在不堪, 在这么好的日子里怎么能这么难过呢?
可是, 她一直都知道, 程氏平冤的那天,就是她永远失去陈问的那天。
那就是今天了。她要失去他了。
陈问本就是天之骄子,至尊至贵的公子,这五年虎落平阳凤羽蒙尘受了些搓磨,才让她偷得这五年的陪伴。可凤凰总有一天会重新翱翔九天,她这只出身风尘一身肮脏的小鸟,跟不上了。
她再没有资格陪着他了,他的身边不应该有她这样的污点。
荆楚粲然一笑,像哄孩子一样说:我这里还有一摊子事情呢,这么大的生意,在京城管起来总是不太方便啊。
陈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荆楚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定定地看着她。
荆楚这下心中更是难过,委屈一下子就漫了上来。
陈问抬手轻柔地帮她擦去泪痕,无奈道:别哭。我不会回京城的,程继,已经死了。
陈问说的云淡风轻,却惊的荆楚几乎是花容失色,脱口道:这怎么行?都已经平反了,你可以做回程公子了,还要承袭文信侯,怎么能不回京?你得回去,回去鼎立程氏门楣啊。
陈问将手上的薄绢很仔细得放在桌上,笑了。
我是程家最不成才的孩子。当初我大哥学的是辅国安邦的本事,我却只学了些旁门左道的小玩意。朝堂之事,用兵邦交取士税收律令农桑,哪一项不是关乎国体的大事,都不是我之所长。我的本事也就只能在荆大掌柜身边当个出谋划策的小参谋。
荆楚愣住了。可转念一想,这就是当年程家不务正业的二公子啊,岁月变迁命运无常,他依然豁达洒脱不受世俗羁绊,真好。荆楚心中一片柔软,不由抬手去抚摸陈问的脸。
陈问现在并没有戴面具,他在荆楚面前不需要那些伪装。
当家的,养我吗?陈问温柔地笑着。
荆楚也笑了,边笑边不住流泪,又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这大好的日子有什么好哭的呀。她忙低下头故意不去看陈问,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那现在,现在得给殿下回信,还得准备贡品,在家给你爹娘设一个牌位。对,给萧姑娘的礼还是得准备,一并带过去。还有什么事?哎呀你看我现在这脑子。
陈问拉起她的手,紧紧攥住:好了别紧张,一切都是真的,咱们不着急,时间还长着呢。
谁知,陈问刚说完不用着急,一个大块头就连滚带爬地撞进了屋。
屋内的旖旎气氛顿时消散一空,荆楚也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了:太子事成,如此大事,她竟然完全忘了要知会王斐一声。
罪过罪过。
然而,王斐现在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惊喜愉快的模样。
陈问戴回了面具方才转过身来,看着呼哧呼哧大喘气的王斐微一皱眉。王斐也是见惯风浪生死不惧的人了,能让他如此失态的,除了齐琛的小命终于被他自己作没了,也就只有天灾兵祸了。
果然,王斐终于顺过了那口气,沉声说:柔然、月氏等国集结了十余万兵力,要大举进犯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