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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来想问江元卿他今天好不好看,可是很奇怪,她人不在。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里边像是从来不曾住过人一样。
戚西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许江元卿感染恶源一事只是一出闹剧,都怪他那一天初次接触恶源知识被吓到,所以才做了如此长的一个噩梦吧?
但是他伸手覆在冰凉的玻璃隔断上,掌心传来的确切触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人呢。
戚西心底不间断地生出恐慌,他相信江元卿在江家内是绝对安全的,但这并不排除她自己内部出了什么乱子,以至于冒着危险从这里离开。
他没有盲目地向无头苍蝇似的胡乱找寻着,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最近长时间待在家中的江父。
江父似乎也是才知道江元卿消失不见,顿时着急忙慌地来到禁闭室前与戚西汇合。
他原先滋生出很多不好的想象,但在看见戚西更加六神无主的模样后,江父反倒冷静下来,带着他去查看长廊的三维监控。
画面显示江元卿天未亮便独自离开了禁闭室,走时神情很坦然,并不是想象中悲壮赴死的低迷模样。
江父没有犹豫,直接联系到江母。
得知实验室那边已经进入尾声后,江母叹了口气,简短地为江父解释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知道全部原委的江父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大悲大喜。
喜的是江元卿并没有感染恶源。
悲的是江元源体内融合了核心源,身体状况可以说是已经进入无法挽救的晚期了。
平时两个独立的孩子基本都是放养的状态,所以他们时常忙点什么消失一下江父都不会觉得有问题,再加上近日被江元卿抓牢着所有情绪,江父自然而然轻信了江母对于江元源迟迟不回家的谎言。
他瞬间失态地红了眼,不知道江元源这些日子该有多疼多难受。
他们几人配合着瞒得如此好,唯独他跟个傻子似的急得团团转。
江叔叔,元卿,元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戚西看见江父表情骤变之时心便揪了起来,脖颈像是被人用手掐着一般难以呼吸。
他想象不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么快,今天新换上的衣服都还没有给江元卿看上一眼。
江父听到戚西的声音,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汹涌澎拜的悲伤,简单地和戚西说了来龙去脉。
脑子晕乎乎地听完这一切,戚西盘旋在眼眶的泪骤然被冻结。
她....没事?
她....都是在骗人的?
所...所以我....我.....
戚西有些语无伦次,两股炸裂的情绪交织着喷薄而出。
一瞬间的狂喜过后,忽然是无穷尽的迷茫涌上心头。
所以他这段时间做的事情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她就那样看着?
是的好孩子,元卿没有事,她这都是为了摧毁实验室而做出的假象。
虽然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还是希望你别太怪罪她,她也是为了我们好。
江父想起戚西之前为江元卿做的事情,霎时间也替他感到格外的委屈。
但归根结底,好歹他们之间最终走向的是好结果,不像江元源和席露露,彻底没有可能了。
我知道了。
谢谢江叔叔,我先回房间了。
戚西完美的演技现在压根就发挥不出来。
他勉强扯开一个难看的笑容,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
戚西最后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反而去了江元卿的房间。
他这段时间都一个人安静地睡在这里,至少此处还尚存着些江元卿的气息。
如今他走进来,感受着空间内熟悉的味道,无端的有些暴躁。
因为紧随在得知真相的喜悦之后的,是烧不尽的怒火。
江元卿是假装虚弱,假装感染,假装吃药,假装发狂。
戚西在得知这一切后,每每想起自己待在禁闭室外陪伴她时的模样,就气得双手发颤。
他之前每夜都难以入眠,总是会被充满黑色虚影的噩梦惊醒。
他脑海内经常幻听江元卿在喊救救她,身体一颤睁眼后枕头边总是有点濡湿。
戚西把尊严都揉碎,甚至丢在地上任人踩踏也不要紧。
他想不自量力的去为她寻求一切解救之法,甚至在得知牺牲自己或许能换回江元卿的那一天,内心苦苦挣扎了一整个折磨的夜。
最后还向江父下跪,还为解除婚约一事痛苦不堪。
这般苦不堪言的日日夜夜里,不断消耗情绪又强自振作的只有他一个人,另一个始作俑者,就那么平静的,无所谓的,佯装无辜地看着这一切。
凭什么啊。
她凭什么这样对他。
戚西用双手捂住整个脸庞,脊背弯曲得有些厉害。
他不是在矫情,他非常确定自己很难从心中说服自己谅解江元卿的善意谎言。
她从本质上就无法信任戚西,所以即便他做出多么自伤的事情,江元卿都无动于衷。
很难过。
滔天的难过。
难过到戚西已经暂时没办法去看见江元卿的脸。
他怕情难自控之下会说出极度刺耳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