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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携着妻子一同跨进门来的齐老爷。最后进来的,是脸上余怒未消,带着敌意瞪视着白晓的齐夜。
烟儿!休得无礼!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声,语气里却没有对齐烟的斥责之意。
尽管今日所将要商谈的并非什么上得了台面之事,齐家人却难得地着了正式的规制,再拿出商业谈判的架势,在气场上顿时压了白晓母子不止一头。
也不走那场面话的客套,着仆人给众人添了茶水,齐老爷单刀直入,这位夫人,听小女说,您是来认亲的?
说罢,齐老爷微微蹙起眉来,好像并不能认同这样的说法,但又一时没有想到更好的词语来替代。
那老妇明显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被齐老爷一问之下,竟是嗫嚅着,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只是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齐夜的方向,低低呼唤道,川儿
还没等齐家人作出反应,一旁的男子便不耐烦起来。只见他起身向齐老爷作了一揖,嘴里吐出的话语却令在场的齐家人都皱起了眉,认亲自然是说不上的,白某也并非那厚颜无耻,不讲道理之人,也知道卖身契签了便是签了。再说,问您府上赎人的费用,只怕我们母子两个,是出不起呀。
从前签卖身契的时候,只当是城里的大户人家要采买仆婢,哪知道是把人买来,做这等偷天换日的事情?
您说,若是今日出了门去,便将这等事情传得满城皆知,会给贵府带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事?
此话一出,齐老爷和齐夫人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双方维持的友好气氛也都跌落谷底。
没想到自己纵横商场多年,到头来竟会被这样的小人所威胁。齐老爷气极反笑,不知若是想要堵住你的嘴,要多少价钱?
没想到齐老爷这么上道,白晓笑眯了眼,不愧是赫赫有名的齐老爷!格局就是大!
他渗出三个手指比了比,口中道,我要三十两
黄金!
此话一出,白晓便感到有一道狠厉的视线死死盯住了自己。抬头看去,竟是自己那一母同胞的弟弟。
他咧开嘴笑了,别那么看着我嘛二、少、爷?要不是我娘和我当年帮你签了这卖身契,你能过上十几年这样的好日子?你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我和我娘倒是在外面过着孤苦伶仃的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就差去街边乞讨喽!
你都享了这么多年福,我们娘俩只要三十两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够了!齐老爷低喝一声,盯着白晓丑恶的嘴脸,心里一阵作呕,但还是慎重地开口,三十两,可以,但要立字据,按手印画押。若是出了这个门,再散播与我齐府有关的不实消息,便要捉了你以毁谤见官去!
好嘞,好嘞,只要三十两到手,我立刻就带着老娘源远地离开这座城,一定不再碍老爷的眼!
签了字画了押,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钱袋,站在齐府的大门口,白晓乐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人也是晕晕乎乎,如坠云端。
齐府这帮人傻钱多的还能到哪里去找?没想到三十金这么容易就到了手,早该知道这种大户人家爱惜自己的羽毛如生命,就该狮子大开口多要一点才是,果然自己还是太过保守了。
三十金,这可是三十金啊!想普通百姓辛辛苦苦在自家田地里耕作一年,也不一定能够攒下来一金,如今居然这般容易地就到了自己手里。
一旁的白晓娘看着儿子手里的这一袋金子,也是一脸的惶恐与手足无措,总感觉藏在哪里都不对劲,生怕半路被人抢了去。
最后还是白晓用绳子将布袋紧了又紧,塞到了自己里衣最贴身的口袋,却依旧不放心,时不时还要摸上一把。
阿贵,把两位送到城外。
是,老爷。
门房得了老爷的命令,虽不情愿给二人当车夫,却还是驾着马车,一路将白晓母子送到了这小城门口。临了,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家老爷和善,不愿将此事闹大,所以被你们这种小人钻了空子。可二位还是要想清楚,这钱啊,拿着咬不咬手。
今日出了这城门,你们和齐家之间就再无瓜葛。若是再在这座城中看到你们的影子,届时可别管我们不念情分!
城道曲折,那对母子的身影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越走越远,渐渐看不见了。
直至走出了几里地远,自己的老娘嚷嚷着走不动了,二人坐在一处树荫下,背靠着大树乘凉休息,摸着怀里的布袋,白晓才终于有了一丝这钱归属于自己的实感。
他破天荒地对自己这个年迈不中用的母亲有了好脸色,拉着她开始幻想,等我们到了琪县,我便置办一处宅子,娶上几个女人,除了把您儿子伺候舒服了,还得服侍老娘,尊您一声婆婆!
再买上一匹高头大马,出门就骑着,那得多气派!
细细碎碎地说了许多话,却发现身边的娘并没有回应自己。比起一开始拿到钱时候的高兴,老妇甚至还有些失魂落魄,你说阿川那孩子,对我这个当娘的,得有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