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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流明抚摸着栗子, 沉吟不语。
林湘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殷流明:“你……也是从外面来的吧?”
殷流明点点头。
他沉吟片刻,问:“你知道‘梦境’是什么意思吗?”
林湘湘的脸色稍稍灰暗了一些, 双手缴起:“以前是不知道的,渐渐地懂了。这个世界是主人的梦,我们是主人在梦里创造的精灵。”
她旋即有些困惑,“但是主人都不在了, 为什么这个梦境还在?”
“确定卫绍纳已经不在了?”
林湘湘抿着唇点点头:“主人的梦想就是画完父亲遗留下的那副画作,为此他不停地尝试着创作,创造出了我们这些画中的精灵……但是在上一次世界变动的时候, 他对我们说他准备去各国各地走一走,不再闭门造车的。”
栗子轻轻“喵”了一声。
殷流明眯了眯眼。
林湘湘口中说的“世界变动”……恐怕指的就是玩家前来闯关。
如果是普通的梦境就罢了,他在鲜花焦土校园时就见过以前的玩家遗留下来的花朵。
但这是他的排位挑战,按理说只会有他和那名排位玩家两个人才对。
如果林湘湘的主人、真正的卫绍纳就是这个梦境的涂梦者,那涂梦者消失之后,梦境为什么还会留下来?又怎么会变成排位玩家的梦境?
总不会是卫绍纳在脱离梦境之后迅速成了梦魇游戏的玩家,然后恋恋不舍地把自己的梦境重新复制了一份?
但林湘湘说那个“入侵者”明显对这个梦境原生的生灵心怀恶意。
殷流明撸了一把栗子的毛。
柔软的猫背让他郁结心中的烦躁平复不少。
他挠了挠栗子的下巴,忽然想到了现实世界中和谢颀竹在同一个医院的秦月。
月月醒来,梦境却没有消失。她的梦被周子祺抢走了。
大胆推测的话……他所在的这个排位玩家的梦境,是否就是一个沉锚的成员,抢走了某个涂梦者的梦境所致?
殷流明手指轻轻点着额头,沉吟不语。
林湘湘继续道:“我们可以分辨哪些是我们的家园里才有的人,哪些是从外面入侵的。一开始我以为你就是那个入侵者,但潜伏到你身边观察之后感觉又不像……以前世界变动的时候,从外面来的人都有些特殊的能力互相针对,所以……”
她咬了咬牙,抬起头,“你能帮我们把那个入侵者赶走吗!”
殷流明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如果他不在,你们这个梦境大概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林湘湘呆怔住:“为什么?”
殷流明看了眼沈茵茵,轻轻点了点沙发:“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梦境在卫绍纳醒来时就应该已经消失。只是某个人用了某种方式将这个梦境强行保留了下来。如果解决掉那个人,你们这个梦境极有可能回到卫绍纳那里,然后彻底消失。”
林湘湘双眼有些失神,咬着唇沉默了下来。
沈茵茵淡淡地道:“包括我也一样?”
殷流明默认下来。
沈茵茵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林湘湘下意识端起茶杯,手抖了抖,喃喃地道:“我只想能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再见到主人、再和主人一起回到涂涂画画的时候。”
殷流明道:“这个梦境的出现,意味着卫绍纳想要逃避现实、或者某些执念太深,让他无法在现实中清醒。他若不醒来,终究会死掉;他若是死了,这个梦境也无法继续存在。”
梦本来就是这样虚无而脆弱的东西。
林湘湘忽然抬起头:“梦境被抢走了……会对主人有什么影响吗?”
“容易失眠、无法做梦。”殷流明停顿片刻,“还会失去和执念相关的记忆。”
林湘湘低头看着茶杯中映照出的自己。
光洁、平滑没有一丝褶皱、亦没有五官的面容。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奇怪。
但主人一直在追求将那副最大的油画添上完美的五官,所以他们这些诞生自主人之手的精灵也就懵懂地一起追求着完美的五官。
但是,尽管卫绍纳一直渴求着完美的五官,却对他们这些没有五官的无脸人非常好。
他们像朋友一样,一起在清晨的花园里对着朝露写生、一起在夕阳的余晖下亲手烤制香甜的蛋糕。
卫绍纳热爱每一幅他认真画下的画,只是每一幅画他都无法添上他觉得可以接受的五官。
因此当他画得不满意,就会把那副画烧掉——倘若不烧掉,“不够完美”的五官就会停留在从那副画诞生的精灵脸上。
之后卫绍纳会在走廊里装裱起一个画框,让烧掉了原画的精灵住在里面。
这座画廊别苑里有多少张无脸的油画,代表卫绍纳有多少个如家人一样热爱的精灵。
林湘湘记得卫绍纳那张永远沾染颜料的脸上在提到油画时骤然明媚的神采。
绘画是如同卫绍纳生命一样的存在。
最后林湘湘开口问:“主人失忆的话,是不是就不记得他想要画什么了?”
殷流明想了想月月和他自己的情况,摇摇头:“更严重些……或许他连画画都不记得了。”
林湘湘抿了抿唇,忽然站起来:“那我觉得,这个梦境消失也无妨。”
殷流明抬眸看着她。